渡夏战役(90)
跨过十八岁的零点,意味着正式迈入“成年人”行列。
可若将世界上一切事物,划定一道清晰的界限,它的意义反而模糊了。今天过去一大半,谢蔲仍没有成年的实感。她想,为了证明这点,她应该许个成熟一些的愿望。
祝愿……
六月,他们都能终得所愿。
谢蔲睁开眼,正巧看到那一抹衣角,消失得快,一眨眼的功夫,好似她的错觉。
“蔻蔻,快吹蜡烛。”
她回过神,依言吹灭,执塑料刀将蛋糕切成均等的四份,用一次性纸碟装盛。
谭吕婷问:“话说,怎么没叫秦沛来?”
柴诗茜也奇怪,“谢蔲,你是不是跟付嘉言吵架了啊,之前你们也没这么……”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谢蔲摇摇头,不欲多作解释,简单带过去:“少接触得好。”
柴诗茜不知如何接话,干脆沉默,叉起一小块水果送进嘴里。
忽然摇头,无声叹息,好同情付嘉言,白还没表呢,已经被人家拉黑了,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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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晚自习上到中途,灯忽地灭了。
班里顿时一阵骚动,一中建校年份已久,不少电路老化,停电的事,以前也偶有发生。但往外看去,不单单是教学楼,街面的灯也是漆黑一片。
大概是这一整条街的电路出了问题。
过了会儿,周兆顺进教室,说:“一时半会抢修不好,大家还是先回家吧,打电筒看书伤眼睛。”
大家便收拾摸黑收书包,有的带了手机的,还可以照一照。
教学楼的秩序浑然乱成一锅粥,闹嗡嗡的。
好歹有远处的高楼的灯,月亮也未被云层遮挡,不至于完全抓瞎。
从教学楼出来,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春风微寒,带着雨丝直扑面门。
一把把伞撑开,更多人嫌麻烦,戴上帽子,走入夜幕。
谢蔲的伞落在桌洞里,懒得折返回去拿,左右雨下得不大,离家也近。
陈毓颖又问她:“你家应该也停电吧?你回去怎么办?”
“超市应该有蜡烛卖,不然就早点洗洗睡。”
吴亚蓉得知停电,告诉谢蔲,她晚上有紧急手术,可以叫谢昌成来接她。
不知道为什么,谢蔲下意识地不想麻烦谢昌成。尽管他对她极为慷慨,尽管他是她的亲生父亲。理所应当的事,她却觉得是麻烦。
正好有空的出租车开过,陈毓颖忙伸手去拦,对谢蔲说:“蔻蔻,我先走了哈。”
“路上你给家里人打电话,随时报告你的位置,注意安全。”
陈毓颖倒没想到这么个法子,笑了笑,“好。”
小超市有备用电源,亮着灯泡,可一去问,蜡烛已售罄。大面积停电,他们囤货不多,半根也不剩了。
老板娘对她说:“学生妹,往前面再走远一点,还有几家店,要不你去碰碰运气。”
谢蔲只得算了。
从学校到出租屋这一段路,没有路灯,只剩月光,照在路上,仿佛稀释千百倍的白乳胶,腻腻黏黏的。
谢蔲打着手电,周围人来来往往,脚步混杂。
初中一个人在县里上学,高中又独自上下学,她练出警醒感,尤其是停电,下着雨的夜晚,是在悬疑剧里,最容易犯案的背景,她不敢掉以轻心。
谢蔲紧紧握着手机,眼耳同时调动,注意着异常。
身后始终跟着一个人。
尽管听不到脚步声,但能感受到他没有恶意,不远不近地。
她拐了个弯,待走到无遮挡之处,转身,和男生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也愣了。
“你怎么……”
“刚从教室出来,你不就跟着我和陈毓颖了么?”
既然被看见,付嘉言也不躲了,走上前,说:“你怎么能断定不是顺路?”他指着一栋楼,“我住那儿。”
具体是哪户,她也看不清,只是,“那我为什么没碰到过你……”
付嘉言说:“誓师大会之后才搬过来的,你天天躲我,就算碰到你了,我也自觉闪开了。”
谢蔲默了两秒,这样的沉默,使得她出口的话失了信服力:“我没躲你。”
雨下得愈发大了,月光变淡变模糊,是因为有雨水打到眼前。雨珠沾在她的睫毛上,悬而不落,一阵风就能吹走般的摇摇欲坠。
付嘉言的校服外套拉链没拉,两手插着口袋,立得笔直,风雨不可侵一般,“每次想和你说话,你就转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