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149)
“你听你的,我自己去。”谢蔲小口小口地吃,“我昨天就到了,在旅馆睡了一晚,才过来找你。”
他想开口,她又说:“警校附近,一堆未来的条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
付嘉言说:“我就是想派上点用场,多跟你待一会儿。”
谢蔲张了张口,她习惯事事自己做,麻烦别人的事,能少则少,她还没能适应相处模式的转变。
——即,对方做这些,不过是情之所至,本分所在,不必想方设法还人情债,心安理得地受着便是。
不过奇怪的是,她似乎没正式同意交往,他已经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了,并且,自认义不容辞地在结了账后,带她找了附近最好的酒店。
条件一般,空间小,胜在新,卫生干净,但想找更好的,就远得多了。
付嘉言里外检查了一遍,包括外面的消防通道、消防栓,确认无所遗漏,然后说:“今天没有晚点名,结束之后我来陪你。”
她在整理行李,东西没多少,就是电脑包占地方,她头也没回,“嗯。”
他也蹲下来,捧着她的脑袋,把她的脸转过来,狠狠地在她的唇和脸上亲了几下,“叭叭”作响,“我走了。”
“糊我一脸口水。”
她抹了把,也笑了,没了冷淡的样子,推他,“快走吧你。”
谢蔲也不是无所事事,下午宅在酒店里做作业,敲代码,门铃响时,她方恍然,天色都暗了。
开门,付嘉言站在外面,手里转着一把钥匙,“走,趁着天气好,带你去兜兜风。”
坐上车……准确地说,是电动车,她抱住付嘉言的腰,声音被风吹淡了:“哪来的?”
“跟食堂阿姨说了几句好话,才借给我的,明天再还。”
谢蔲真佩服付嘉言的人际交往能力,连食堂阿姨都能成为他的“人脉”。
付嘉言骑去了江边。
这是本省最重要的江流的主河道,宽阔,浩荡,日暮照得江面涟漪如跳跃的金子般,岸边的柳树已郁葱,倒垂着枝条。
这是南方的晚春。她熟悉的自由的江风,一阵阵地吹拂过,天地都宽广了,不用思考去往何方,只是往前。
他们一时没有说话,谢蔲心前所未有的静。
人很需要从忙碌中抽出身,什么也不思考地放空,就像高三,坐在操场边一样。
谢蔲把脸贴着付嘉言的背,闭上眼睛。
那些代码、文件,都如潮水退却般,自脑海中消隐了。
真实的是他的体温。
付嘉言骑了很久,他特意问的同学,Y市有什么店适合情侣约会。
他以前觉得,谈恋爱是件麻烦至极的事,要哄女朋友,各种节日、纪念日送礼物,还得匀出大半时间陪对方。现在却甘之如饴。
想象中会黏人黏到烦的绝对不是女朋友,反而是他。
江边一溜的中年男人钓鱼,有的站着,有的自备了小马扎,小孩穿着会发光的轮滑鞋,伴随笑声滑行而过。
付嘉言揽着谢蔲的肩,带她到围栏边吹风,听她说:“付嘉言,我申请出国下半年当交换生,结果节后出来。”
他怔了两秒,轻声问,仿佛怕惊扰了江里即将上钩的鱼:“交换多久?”
“我申请的是短期项目,半年。”
付嘉言松了口气,“语气这么严肃,我还以为多久呢,也就一个学期而已。去呗。我跟你说过,天高海阔任你行。”
谢蔲说:“寒假我是不是还欠你一个回答?”
他“嗯”了声,握紧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大了几圈,手背青筋凸起,比之过去,亦黑了些,她手指纤长,被他握着,柔若无骨般。
“我一直抗拒谈恋爱,也害怕婚姻,可能是受我父母影响太深,所以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开始这段关系。但我又怕你真的放弃,就这么若有若无地吊着你。”
她慢慢地说着:“说我懦弱也好,渣也好,的确如此。我这趟来找你,就是想当面把话说清楚。”
“如果是要断掉,分手之类的话,你还是别说了。”
谢蔲笑了笑,“你怕什么啊,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就不会让你抱着我了。”
“……哦。”
果然,关心则乱。付嘉言也不是那么潇洒,说放就放得下。那话不过说来吓唬吓唬她罢了。
“我们才十九、二十岁嘛,人生还有很长,我是想,嗯……”她哪怕上台演讲,都没有这么谨慎措辞,“先谈着,未来的事交给时间,我不去杞人忧天担心分不分开,你也不要急着承诺什么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