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于女真贵族豪奢的生活,不过是度假而已,弄得跟修建皇宫差不多,这一切,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但是,依照金兀术今时今日的权势和财富,对他来说,自然是极其容易。
陆文龙也是第一次见到帐篷如此精雅,欢喜地在里面走来走去,东看看西看看:“妈妈,这帐篷比阿爹的好。”
金兀术见她的目光落在四壁的挂毯壁画上,笑道:“这是赵德基给大金的贡赋之一。据说是当年的宰相张浚从四川给他带回来的。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留着孝敬本太子。”
花溶不以为意,赵德基只要和议,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荒淫富贵,别说丝毯,就算再把大宋的国土扔掉一半,他也是愿意的。
金兀术的语气并无什么讽刺:“花溶,你彻底看清了赵德基和大宋上下的嘴脸,幡然醒悟才是正途。”
“多谢四太子提醒,你请,我们要休息了。”
陆文龙本来在看一张兽皮,忽然扭过头:“妈妈,我一点也不困。让阿爹也住这里吧,这里比阿爹的帐篷好……”
金兀术哈哈大笑:“儿子,我真没有白养你。还是你想着我。”他的目光转向花溶,无限期待,就算是看在孩子份上,难道自己不可以住在这里么?和儿子住一间难道也不行?
终究是孩子,有好的东西,能想着和父母分享,花溶并不打击他的这份小小的心思,柔声说:“你阿爹要照顾自己的帐篷。”
孩子立刻反驳:“那里有好多人,还有武乞迈,他们会照顾。”
花溶依旧温声:“一个人应该呆在自己家里,而不是别的地方。每个人都是如此,你长大了也是如此。大帐篷才是你阿爹的家,那里才是他的家人。”
陆文龙似懂非懂,金兀术垂头丧气地转身就走,闷闷说:“你们早点休息,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多谢四太子盛情招待,花溶感激不尽。”
月明星稀,鸦雀绕枝。
眷属们围着火堆唱歌跳舞,共度良宵。谁也没注意到,两个女人,悄然离去,到了远处的一棵大树旁边坐下。夜凉如水,二人从未如此接近,促膝长谈。
王君华先开口,语气压抑不住的酸楚:“耶律娘子,我们该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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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建议本是耶律观音先提出来的,此时,她却不动声色,听王君华继续说下去。
“四太子已经完全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你没见今日,他整天都在讨好她。陪她打猎,给她切肉,甚至,那豪华绝伦的帐篷,也是为她准备的……”她的愤怒如滔滔江水,洒向这茫茫的大草原,“这个贱人心怀叵测,她远道而来,不守妇道,丈夫刚死不久,就企图勾引四太子。她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向四太子寻仇。可是,四太子为她蒙蔽,根本看不清她的狼子野心……”
耶律观音问:“王娘子,依你之见,如何是好?”
王君华看看星空,神情振奋,充满了强烈的斗志:“这个贱人现在所仗势的,无非是小王子。可小王子根本不是她亲生的……”
耶律观音抓住了重点,这些年她一直怀疑陆文龙的身世,以前以为是天薇,现在又疑心真是花溶,立即追问:“小王子的生母究竟是谁?”
王君华立刻想起四太子的警告,陆文龙的身份若透露,那便是四太子的仇人。她情急之下差点说漏嘴,但立刻圆谎:“那是四太子早年心仪的一个女子所生。花溶这厮贱妇心机深,又惯会惺惺作态,从小王子身上着手,以为拿稳了小王子,自己的第一娘子位置就稳当了。”
“花溶真是想来做第一娘子的?她丈夫为四太子设计所杀。”
“耶律娘子有所不知。我们汉人讲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花溶这厮贱妇大奸大恶,她此番是有备而来。四太子宽宏大量,心地善良,不计较她是仇敌之妻,一味待她好,迟早会落入她的毒手……”
就连耶律观音,也被这句“四太子宽容大量,心地善良”雷到了,而且,她发现王君华在说这话时,一本正经,发自内心,暗暗惊讶,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竟然是真的深深爱着四太子。但是,无论自己爱不爱四太子,四太子都是自己今后唯一的筹码,王君华,真正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王君华继续煽风点火:“耶律娘子,我们姐妹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和我家秦丞相虽然并无多少感情,但毕竟是大宋的宰相夫人,这份尊荣,也是无法舍弃的。奴家来此,不过是稍解相思之苦。恨不相逢未嫁时,姐姐这一生算是错过了……”她幽幽地擦一下眼泪,“妹妹可不要笑我无耻,奴家此生遇到最好的男人便是四太子,若没有四太子,奴家早就不知沦落到什么可怕地步。同样是亡国之痛,金枝玉叶尚且名节丧失,性命不保……”这一点,耶律观音自然深有感触,也假戏真唱,同病相怜,“奴家何尝不知姐姐苦衷?同是天涯沦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