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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贴近她的脸,呵,柔肌滑溜如丝缎一般。
她轻轻后退,那时,雨点已经淋湿了两个人的肩膀,他们回到室内。
玻璃窗始终没有关上,雷雨风把纱帘卷得飞舞。
于展航到黄昏才离去,仍由周晚晴驾车送他,不过车子到街角已经停下来。
展航下车向家里走去。
另一辆车子向他鸣喇叭。展航在雨中抬起头来,发觉那是姐姐展翘。
“那是周小姐?”
她看到了一切。
展航点点头。
“她比你大很多。
“我知道。”
“妈妈禁止你们来往。”
展航笑了。姐姐脸上化着浓妆,又何尝不是母亲所禁止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子女不会听从父母的指令?
到家门之前,展翘把农浓妆抹掉。
于太太看见他们姐弟一起回来,有点高兴:“现在由你接送展航,最好不过。”
回到卧室,展航躺在床上沉思。
周宅米白色大理石地板阴凉感觉仍在,他心灵中那一丝丧父后的空虚似乎稍微得到弥补。
每个月初是叶律师来拜访他们的日子。
“一切都好吗?”
于展航微笑:“我们的一切,你最清楚不过。”
“少年人几时变得这样讽刺?”
展航还是笑。
叶律师凝视他。
展航问:“有什么事?”
“你一早就知道自己是名英俊小生吧?”
展航答:“有人那样告诉过我。”
叶律师叹口气:“你自己当心。”
“我知道。”
叶律师忽然说:“歌星麦当娜喜欢年轻男子,她说:‘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可是,他们可以整晚都做’。”
展航诧异:“叶律师,如此直接根本不像你的口吻。”
叶慧根律师又叹口气:“你被人利用了,展航。”
展航还是笑。
“周晚晴有情人,他是大名鼎鼎的富商王新朝,一直由他负责她的生活开销。”
展航无动于衷。
“你太年轻,尚不胜任这危险的游戏。”
展航一句话也不说,既然不能顺从长辈,噤声也是一种尊重。
叶律师既忧心又生气。
她已与这家人产生感情,尤其是展航,她想看着他好好成长,他进大学她就放心了。
叶慧根做了一件她不应该做的事,她说:“如果你不停止见这位周小姐,我会告诉她,你尚未成年,她正骚扰儿童。”
展航的笑容凝固。
儿童,在法律上他还是孩子?多么可笑,吃了那么多苦,经历那许多事,未满十八岁,也不算数。 他低下了头。
“展航,不要让母亲焦虑。”
展航终于点点头。
叶律师告辞,于太太送她到门口。
“怎么样?”
叶慧根悻悻然:“于展航的功课若有退步,我叫那只狐狸爬在地上求饶。”
于太太极为感激:“你太关心我们了。”
“那周晚晴的前一届情人,是二十五街海滩咖啡座的金发侍应生。我有他俩幽会的照片,我想王老板或者有兴趣知道。”
于太太吓一跳:“我真未料到你那么厉害。”
叶律师笑了:“各有各自的杀手锏。”
于太太颔首:“为了展航,也只能这样。”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叶慧根恨恨地说:“竟拿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消遣,还成什么世界。”
到了秋天,当满园树叶都转为金棕色之际,周晚晴轻轻同于展航说:“我要走了。
展航有点意外。
“我得搬到伦敦去住。”
“为什么?”
“那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得改过自新,不再胡闹,否则,我的老板就会叫我卷包裹。”
她说得那样坦白,叫展航佩服。
“跟他这些年,除了飞机、大炮、航空母舰,什么都有了。他待我不错,所以只得搬住伦敦。”那周小姐握住展航的手,放在脸上摩挲:“真舍不得你。”
展航答:“我也是。”
“你会记得我?”她泪盈于睫。
“会。”
“到了中年,仍然记得我?”
展航点点头。
周晚晴终于落下泪来。
展航拥抱她,下巴搁在她头顶,双手围住她的腰。是最后一次了吧,腰身仍然那么纤细,柔若无骨。
展航说:“到了暮年,仍然记得周晚晴。”
“谢谢你。”
第二天,她派人送一辆平治七排档登山自行车给他。
展航骑车到她家,已经人去楼空。
好像是趁着月黑风高匆匆搬走的,急得不得了,一定要在那个时辰离去。
展航无言,往山下望去,树叶已纷纷落下,看自己的家,也就分外清晰。
他一声不响返回家里。
他爱上了那辆自行车,天天骑。
“展航,用四轮车吧。”母亲央求。
“不必。”
风雨不改,他仍骑自行车,除非大雪,他才改为步行。
冬日,大哥展翅宣布婚期。
展翘诧异:“十一月怎么结婚?”
“新加坡四季皆夏。”
“呵,对,我忘了。”
一切都已安排好,飞机票寄到于家,酒店也已订妥。他们一行三人抵达新加坡,自有司机来接。
神采飞扬的于展翅大声说笑,第一件事便是叫家人试礼服。
妹妹是伴娘之首,穿淡紫色长裙,配银白南洋珠耳环与项链;弟弟是伴郎之一,小礼服侍候;母亲是主婚人,一套深蓝色缎旗袍,什么都已安排妥当,连鞋袜都齐全。
准亲家对于氏三人亲厚周到,尊重有加,连于太太坐着的时候,徐列华都站在身边侍候,原来,最骄纵的是小家碧玉,并非大家闺秀。
展航看在眼里,替大哥庆幸,求仁得仁,是为幸福,应当无憾。
徐家真当他们是自己人,尤其喜欢展航,介绍了许多适龄少女给他认识,天天都有下午茶会。
展航很少讲话。
他情愿与老朋友伍玉枝通电话。
玉枝告诉他:“下雪了。”
“真想家。”
“回来一起去溜冰。”
“一言为定。”
玉枝可能是惟一注意他内心多过容貌的女性。
于展翅的婚礼豪华铺张,其实是徐家宴客,酬谢多年来生意上的朋友,可是做得大方,事事以于太太为重,大家高兴。
几个伴娘看到于展航便如蜂见蜜似围住。
当知道他仍是中学生时,不禁愕然。
“几时进大学?”
“明年九月。”
“修什么科?”
展翘抢答:“建筑系已预留了位置。”
“你呢,展翘?”
“我与他一样明年升读,他跳了班,我没有。”
徐太太过来笑说:“展航,你可要年年来探访大哥大嫂,毕业后帮忙建设东南亚。”
婚礼上衣香鬓影,客人没有想像中多,不过百来名,一定经过精挑细选。
忽然之间,展航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穿黑色大排穗裙子的女郎。
他睁大了双眼,段福棋,这女子是段福棋。
他急急走近。
那女子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笑脸迎人。不,不是她,女郎皮肤黝黑,甚具热带风情,却不是段福棋。
展航连忙退下。
展翘问弟弟:“找人?”
展航不出声。
“周小姐不会来这里,她身分不能见光。”
不,他不是找周晚晴。
“我们跳舞去。”
“我情愿到露台散步。”
“盛大婚礼真让人高兴,希望将来我也可以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