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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无名女一定是他最后一任女伴。
展航看着她的背影,呵,对,还有细腰。
这样婀娜的腰肢是天生的,首先,她的身量要比较高,其次,她的肋骨一定比常人细小。 什么都是一早注定的。
伟谦很快搬离于家。
他并没有买什么特别的纪念品送给于太太,可是,他一有空便到于家消磨,仍然帮着做跑腿。
一日,于太太在电话里说:“好,蛤蜊燉蛋,红烧猪肉百叶结,我都会做,你放心。”
展航问:“是伟谦吗?”
“不,是小臻。”
“谁叫小臻?”
“黄笔臻,你忘了?”
“你怎么会同她熟稔?”展航意外。
“她陪我去看妇科。”
“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你在澳洲。”
展航笑笑。
“展航,茶几上有张帖子。”
一张浅粉红的喜帖,打开来,一眼看到伍玉枝的名字,呀,新娘是她。
展航吃惊:“这么早结婚。”
“早结婚也好,生活安定,可干大事。”
“是,早婚适合展翅。”
“他快做第二任父亲。”
“哇,这么会生。”展航大笑。
“展航,玉枝没有等你。”
“妈,我与她是兄弟。”
于太太自顾自说下去:“现在只剩小臻了,好好把握。”
展航骇笑:“妈,你在讲什么?”
“别跟那些老女人来往,待你三十岁,她已经五十岁了。”
“她们并不老,只比我大几岁。”
于太太更担心:“终于承认了。”
“正像我喜欢黑色衣服一样。”
“穿什么颜色不会影响你终身幸福。”
展航转身问:“真有这回事吗?一个人可以终身享受花好月圆?”
于太太只得叹气说:“无论怎么样,我照样爱你。”
他笑了,这才重要。”
于太太一走开,展航的注意力就回到帖子上。
男方叫陈遂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婚后不久,小阿子与小阿女将相继出生,一日,即使相逢道旁,也未必相识。
婚后,女孩子自然而然一个个珠圆玉润起来,为了家庭,顾不了仪容。若比从前更漂亮,则根本不是好主妇,一贯想法如此。
“玉枝,祝你幸福。”……但他撕掉了信纸。
最后,由母亲出面,寄赠礼金,他只签了一个名字。
展航早知道会有这一日,可是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又伤感,而且,照样对黄笔臻冷淡。
他仍然没有段福棋的下落。
时时带女朋友回来吃饭的是李伟谦。
女孩子对展航总有额外兴趣。
“他可是有不同取向?”
“不,他喜欢异性。”
“你肯定?”
“百份之百。”
“好像正眼不看我们。”
“他只看美女。”
“嘿,你这张臭嘴……”
那天晚上,展航做梦,看见父亲。
在老家,他坐在妻子对面,背着身子,看不清面孔,有点疲倦,但不是发牢骚:“真累,不想做下去了。”
于太太含笑说:“孩子们很好,你可以放心。”
于先生点点头,展航在这个时候惊醒。
才短短几秒钟,不算是好梦,竟也这么快醒。展航立刻跳起来,跑到母亲睡房。
门虚掩着,母亲仍躺在床上。孩子们长大后,她又比较晚起,不比从前,黎明,天未亮,已经在厨房打点一切。
她侧睡,面孔朝里,背朝外,体态臃肿许多。自从拒绝英氏之后,她放开,吃很多,不再穿有明显腰身的衣服。
谁会留意一个中年太太的心路历程?她还有过度的乐与怒吗?简直不知道收敛,稍有廉耻,都该压抑。
展航把手轻轻放在母亲肩上。
她仍然非常警醒:“谁?”马上转身,“展航吗,咦,怎么哭了?”
展航像是回到极小的时候,伏在母亲身上饮泣,这几年来吃的苦,一下子宣泄出来,兄妹三人都可以重新开始,可是母亲一生的欢愉已经结束。
于太太轻轻抚摸他的背脊,展航五六岁时最爱叫妈妈搔痒:这里,这里,呜,舒服……
她轻轻说:“我这生也有过快乐时刻,你不必为我难过。”她知道儿子想些什么。
展航仍然紧紧拥抱母亲。
“凶手已经落网,你我应该释然,该让伤口痊愈了。”
于太太点头。
展航对母亲说:“我思念父亲至苦。”
他又流下泪来。
晨曦,展航看到一辆小小旧车朝他们家驶来。
下车的正是黄笔臻,眉目清秀,笑容可掬。
“我接伯母去习泳。”
展航意外:“你教她?”
“是,她学得很好。多年前她已学会浮水,现在只差呼吸。她说,为了带孩子,一直没学好法文和游泳。”
“可是,我们兄妹都算是泳将。”
“所以呀,你看,母亲牺牲无限。”
这时,于太太出来:“小臻,叫你久等了。”
“妈妈,其实我也可以教你。”
“是吗?”于太太笑,“你要一起来吗?”
“今日我都没有准备。”
她们都笑了:“我们俩明白。”
黄笔臻帮伯母上车,向展航摆摆手。
这个女孩子明显地已经讨得于太太欢心,那么,母亲喜欢的女生,他也应喜欢,不能叫母亲再失望。
回到房里,他又看到了那颗星的电子邮件。
“你已经找到了我,为什么不回复?拿出勇气来。”
展航一按钮,讯息消失。
他已不需要这些虚无缥缈的精神游戏。
展航拨电话给姐姐。
展翘刚巧打算休息,听到他声音,十分惊喜:“是你,展航,你破关出来了吗?”
“什么意思?”
“你的自闭症痊愈了吗?”
“所以我不愿与你多讲。”
“我会回家度假。”
“与男朋友一起来?”
“你怎么知道?”
“一定是想叫母亲看看那个呆子,可是这样?”
“当心你的臭嘴。”
展航哈哈大笑:“大哥呢?”
“大哥哪里有空同你讲话。”
展翅的声音已经传来:“展航,放开怀抱,跟我们一起旅行如何?”
每个人都陈词滥调地劝他欢乐人生。
“去哪里?”
“乘船游夏威夷诸岛。”
“有什么人?”
“我岳家及妈妈与展翘,你也来吧。”
“我最怕人多。”
“展航,不是我说你,你这种毛病几时才改呢,人多有何相干,又不是野兽。”
“我倒是不怕猛兽。”
“又来了。”
“大嫂家的生意没问题?”
“我们是殷实商人,一不炒地皮,二不做股票,即使环境稍差,亦可生存,捱至顺景,多谢你关心。”
“那我放心了。”
“听你这样经济实惠,我宽慰才真。”
展航点点头。
“好好照顾母亲。”
稍后,于展翘回家来。
在飞机场见面,展航差点不认得她,她胖了很多,非常开心,一脸详和,身边跟着一个男生。
那年轻男子剪平头,戴玳瑁边眼镜,白衬衫,卡其裤,平实、和气、惹人好感。
展航立刻与他热烈握手。
展翘介绍他叫邓中群。
那小邓相当会说话:“哇,小弟是不折不扣英俊小生,比起他,我们简直像番薯。”
大家都笑了。
于太太尤其松口气:“展航,你也到新加坡走一趟,那边有的是优秀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