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幸亏黄笔臻不在,否则一定反感。
“回家再说。”
天气冷,邓中群不习惯,但仍然勇敢地陪着展翘去滑雪溜冰,跌得眉青鼻肿,却频呼过瘾。
于太太满意得不得了。
“我喜欢中群,直爽活泼,品学俱优,气概像个男孩子。”
展航说:“他确是个男生呀。”
展翘说:“像你就阴阳怪气。”
于太太偏袒幼儿:“可是,却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彼此都变态。”
展航站起来:“你说什么?”
展翘忽然叹口气:“不怕,妈妈,上帝不会叫我们太吃亏,你会得到世上最好的女婿及媳妇。”
于太太笑问:“真的吗?”
展翘握住母亲的手:“一定。”
看来,他们都决意挑一个会叫母亲满心欢喜的对象。
展航拨电话找笔臻:“你怎么还不来?”
“于伯母没叫我。”
“唏,你不妨自动献身。”
“我马上出门。”
“喂,买一个提拉米苏蛋糕。”
“知道。”
黄笔臻出现的时候,同时还有大量精心挑选的水果与鲜花。
于太太连忙付钱给她,她不肯收:“伯母,我也有收入。”
“噯,替人补习辛劳所得,也不该花在我身上。”硬是塞给她。
展翘过来问:“你名字怎么那样别致?”
笔臻笑:“家父希望我成为一个作家。”
“呵,那多清苦。”
“他生前是生意人,却向往文艺工作。”
于太太颔首:“生意人也有天真的一面。”
展翘问:“你可有志向承继父亲的意愿?”
“业余是可以一试的。”真正聪明。
大家都笑了。
气氛融洽祥和得不似于家。
终于雨过天晴了吗?也许是,长久盘踞在展航心中的恨意渐渐消失,他居然一直微笑。
不能再叫活着的人担忧,他终于明白了,已经来不及爱惜父亲,体贴母亲总还来得及。
于太太自厨房出来:“展航,劳驾你去买几桶冰淇淋。”
“什么味道?”
展翘大叫:“绿茶、黑芝麻。”
展航说:“可怕哩,我仍然至喜传统香草。”
“巧克力不可少。”
“展航,还不去?”
小臻提起勇气说:“我陪你。”
于太太说:“早去早回。”做母亲的永远不会放心。
展航摆一摆头,示意黄笔臻跟他走。
笔臻问:“骑自行车吗?”
“我现在不怕开车了。”
笔臻大惑不解:“你曾经对驾车有恐惧?”
“我慢慢告诉你。”
来到商场,买了冰淇淋,忽然看到露天咖啡座还有座位。
“来,喝杯咖啡。”
明知应当即刻回去,明知冰淇淋会融化,两个年轻人还是坐下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
展航主动说起班里趣事,学业上困难,以及毕业后去向。
讲得津津有味,活泼生动,令笔臻如沐春风,连展航都蓦然发觉:噫,原来我口才那样好,看样子,同大哥也不是不像。
还是笔臻提醒他:“该回去了。”
“也好,改天再来。”
“冰淇淋要不要换一换?”
“不用吧,现在就走了。”
“你来开车。”
笔臻坐到驾驶位置上。
天忽然下毛毛雨,他们朝家里驶去,收音机正报告新闻:“空难,瑞士航空一班机在大西洋堕海,二百二十九名乘客无一生还。”
笔臻忽然说:“我明白了。我至今不敢乘飞机,这是你对驾车恐惧的同样原因吧。”
“是。”
在住宅区转角,看到停字牌,笔臻减速停下。就在这个时候,对面斜路一辆黑色大车直冲下来,笔臻轻轻喊:“喂喂喂。”
她想后退,但是尾后有车,避无可避,想跳下车已经来不及,车头右角挨了一下撞,车
身震动一下,她听到车前灯碎裂的声音。
对方车子也停下来。
展航嘟囔:“怎么开的车。”
不幸中大幸,刚好有警察在场,立刻过来处理事故。
两辆车子驶至一旁,展航与笔臻下车,另一辆车的司机始终没有下来。
警察过去与他交谈。
笔臻问:“是老人吗?”
展航张望:“不,好像是一位太太。”
“为什么不下车?”
“受惊过度吧。”
“那样的驾驶技术,真叫人担心。”
半晌,警察过来说:“对方愿意赔偿一切损失,我已代你抄下她驾驶执照号码,并且会出任证人。”
“一只车前灯而已。”
“如无问题,你们可以离去。”
笔臻松口气:“走吧。”
她头发已经淋湿,展航脱下外套,罩在她肩上。
大衣上尚余展航体温,笔臻觉得额外温馨。
展航已经拉开车门,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展航,展航。”
声音嘶哑。
谁?
声音自另一辆车子里发出来。
展航对笔臻说:“你等一等我。”
他走近那辆大车,对方把车窗打开。
展航看到一张苍白的面孔,双下巴,肿眼泡,这名女子看上去疲倦憔悴,是什么人?
“啊,你不认得我了。”
展航不想无礼,搜肠刮肚,就是不知道她是谁。
“展航,别来无恙,你比起两年前更高大漂亮。”
语气的确有点熟。
那女子见他还是想不起来,只得黯然说:“再见。”
展航也说:“再见。”
他回到车上。
笔臻迅速把车驶走。
“那是谁?”
“不知道,她认得我,会是母亲的朋友吗?幸亏没骂人。”
“警察不是抄下她资料吗?”
一言提醒展航,立刻取出查看。
他呆住。
“究竟是谁?”
“……”
“为什么不说话?”
展航不相信眼睛,字条上写着“段福棋”三个字。
“仍然毫无头绪?”
车子驶到家门,于太太与展翘已经站在门口等。
“哎呀,急坏人,到什么地方去了?”
“车头灯怎么啦?”
笔臻把方才的情况形容一遍。
于太太懊悔:“早知不叫你们买冰淇淋。”
“冰淇淋在哪里?”
“这里。”
“啊?都融成糖浆了。”
“嘘,看展航,面色大变,去休息吧。”
展航静静回房去,关上门。
展翘对笔臻说:“他就是那样喜怒无常,请勿见怪。”
笔臻笑说:“我不觉得。”
于太太问:“对方司机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一中年妇女。”
中年女子?不不不,她是段福棋。
展航把她过去的照片取出细看,那女人没有一点像她,但明明又是她。
难怪互联网上一点消息都没有,即使是展航本人,面对面三十分钟,还没有把她认出来。
有人敲门,展航把照片都收起来。
于太太进来:“猜一猜今晚谁打电话来?”
“妈,且不猜谜,我有问题。”
“你先讲吧。”
“妈妈,是什么令一个女人突然衰老?”
于太太沉默一会儿:“你看我这些年老多少便明白了。”
“不不,妈妈,你仍然漂亮。”
“女人最怕感情突变。”
“还有呢?”
“环境也有影响,不自爱,如吸毒、酗酒、日夜颠倒,一下子就变残花败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