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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对这种事通常比较大方。”
“喂,还附着裸照呢,以为寻人是新的托词,这次你有得烦。”
展航沉默。”
伟谦改变话题:“有人想认识你,托我介绍。”
“谁?”
“一个女孩子。”
“今年额满,下季趁早。”
“她有个很特别的名字。”
展航给他接上去:“叫朱八戒。”
“可以看得出你今日心情欠佳。”
伟谦见他不可理喻,赌气离去。
下午,展航发觉伟谦在独自流泪,大惊,立刻走过去:“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我陪她看戏打球跳舞好了。”
“不,不是那样。”
“那是什么?”
“母亲寄来下学年学费。”
“那多好,还有什么烦恼?”
“她变卖了一枚胸针筹款。”
“呵,都是身外物,将来环境转顺可置更多。”
“但是,我自幼坐在母亲怀中,就把玩那枚蓝宝石别针。我记得十分清楚,那是一只白金镶钻的豹子,一爪抓住一颗弹子般大小的圆宝石,如今竟需变卖……”他泣不成声。
于太太连忙赶来安慰他。
展航的目光回到屏幕上,被吸引住了。
那个电子邮件这样说:“是你吧,夜空里寻找一颗星,正是你的口吻,念念不忘逝去的人,过去的事,不愿放手,不能安寢……”
谁,是谁?
讯号已经中断。
毫无疑问是个女子。
傍晚,有两个女同学来探访伟谦,他恢复情绪,央伯母做了三明治、水果招待。
女孩们在展航房门外张望,展航佯装不知,待她们走过,他把门关上。
伟谦打电话给他:“出来喝杯咖啡,我们在客厅等你。”
展航很礼貌:“我想早点睡。”
他自后门溜出花园散步。
后园凉亭有一角落是他时常流连的地方,还搁着几本属于他的画册。
一走过去,发觉有人先在赏月,他吓了一跳。
那白衣女孩子见了他,也站起来。
展航问:“你是谁?”
“伟谦的同学黄笔臻。”
“哇,这么多笔画。”一定就是那个名字特别的同学。
她也笑:“幸亏念英文,没有罚抄名字这回事。”
月色下的她眉目清秀。
“你怎么出来了?”
“园子极漂亮。”
“家母花了许多时间在这里。”
“你怕吵,我先进去。”
“不,请留步。”
黄小姐笑笑坐下。
“你也念电子工程?”
“量子力学。”
“难吗?”
“文学艺术那些才需无中生有,少一分想像及创造力都不行,做科学不外去求证已经存在的各种现象,不算困难。”
很少女孩子懂得那样清澈地分析事情。
“来了多久?”
“一年多。”
“家人都在这里?”
“父母已经不在,只有一个姐姐,住加州。”
呵,身世与展航有点相似,他不由得问:“是意外吗?”
“有无听过泛美800班机?”
“哎呀。”
“到今日还不相信是事实。”
“我太明白感受。”
黄笔臻已经改变话题:“这里校风大异,我觉得很难适应。”
展航同情她:“请讲出困难。”
“太自由散漫,无所适从,一切资料都得往图书馆里找,师生之间嘻嘻哈哈,毫无尊卑。”
展航没料到她是个小古董,不禁好笑。
“是,这边是不兴鞭笞学生。至于功课,你可以写半张纸交差,亦可宇宙无限,著书立论。”
“哇。”
这时里边有人叫:“臻,臻,你在哪里?”
她站起来:“我要走了。”
“住哪里?”
“宿舍。”
“家母擅烹饪,又好客,闲时请到我家来摄取营养。”
“多谢你的邀请。”
她匆匆走了。
展航隔很久才回到自己房里。
睡到半夜,被伟谦推醒。
“什么事?”展航睡眼惺忪,“有事明天再说。”
伟谦说:“我刚接到母亲电话。”
“啊,伯母怎么样?”展航立刻清醒。
“不是她,是我叔父李举海,他在昆士兰以西回归现海峡潜水时失踪。”
展航的瞌睡虫全部被赶跑。
“他于前日与众友出海潜水,自麦基港出发。黄昏归队时,独他一人失踪。”
展航睁大双眼。
“拯救队搜索了三十多个小时,并无所获。大海捞针,恐怕已凶多吉少。”
两人静坐一会,伟谦又说:“据说叔父有部分遗产留给侄子。”
“那就是你了。”
“是,当可解窘,不过,我仍然希望他活着。”
展航用手抹一抹脸:“他这人如此放肆嚣张,胡作妄为,也不枉一生。”
于太太也起来了,问两个年轻人:“什么事?”
伟谦视于太太为半个母亲一样,轻轻走近,絮絮把事情告诉她。
她听完了,不出声,有一点点激动,终于抬起头说:“我去做咖啡。”
她没有再提这件事。
过了几日,展航看见母亲在花园种郁金香球茎。
他出去帮她。
“埋深一点,否则松鼠会挖出当晚餐。”
展航挥着汗说:“许久不见英先生来访。”
“他对我失望。”于太太微笑。
“的确伤了他自尊心。”
“展翘也许回来过新年。”
“呵,你可有得忙了,先得替她张罗冬衣,让她同你睡吧。”
“伟谦将去出席丧礼。”
终于找到遗体。
“大堡礁有鲨鱼。”
其余的情况也就不消细说。
于太太说:“伟谦继承了一笔遗产,足够他独立生活以及将来创业。”
“我真替他高兴。”
“伟谦苦尽甘来。”
这种形容词只有母亲们才会想得到,可是又贴切非常。
晚上,伟谦说:“展航,请你陪我到达尔文去一趟。”
“为什么?”
“壮胆。”他说得很坦白。
展航讶异:“你怕吗?”
“有一点。”
“我只能去三天。”
伟谦答:“我也是。”
展航陪他出发,他不是去参加仪式,他特地走这一趟是为着找一个人。
也许,看在往日情谊,她会出现。
可是,场面异常凄清,总共只有他们两个年轻人出席,其余数人,都是陌生的律师与会计师。
那么大的家族,没有任何表示,难怪伟谦说有点怕。
展航四周张望,彻底失望,没有,她没有来。
不过,展航也代她高兴,两人之间的恩怨终于告一段落,从此不再相干。
律师们见到伟谦一哄而上,这将是他们未来少主,必需殷勤招待。
展航坐在教堂的极后排。南半球气候正相反,太阳在南回归缐上,这正是他们的夏季,穿着黑西装的展航觉得燠热。
忽然,他听见脚步声。
那是高跟鞋独有的声响,展航不由得抬起头。
一个年轻女子穿着黑色套装轻轻走近。
呵,是她,她终于出现了。
展航紧张之极,手心冷汗直冒。她走到后排,就坐在他右方。
看仔细了,不,不是她,年轻得多,而且短发,但一样大眼睛,尖下巴,以及爱穿极细极高跟的鞋子,李举海一直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
那女子一声不响,坐了五分钟左右,并没与任何人招呼,轻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