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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迟日(497)

作者:罗浪 阅读记录


索性也不白費力氣遮掩瞭,任他仔細探看自己不是分明這般毫發無傷好好的?他攢著一口氣,使勁笑出瞭一聲:“傻不傻他們?還隻當拿藥來毒我,撞上我這玉魄‘小身板’,可不正是適得其反,以卵擊石……”

遲階眼角顫動瞭一下,手中韁繩被生生攥成瞭一把皮渣。

百毒不侵,或抱一絲僥幸不致喪命。

可他遭過的痛,受過的罪,痕痕道道都清晰刻在這蒼白枯瘁的一張臉上,是能騙過人的嗎?

“遲將軍,”落英一衆已跳下河壩,繞潭奔來,“管公子可還好……交給我們罷,須速帶回城醫救!”

遲階以身作緩沖棉被夾板一般,輕輕貼懷箍臂將四肢微顫的管臨固牢,眉眼幽暗地擡起瞭頭。

“讓開。”

冷厲的一聲喝令尚未落地,馬蹄已揚起,沿窄不可辨的半實泥沙一線,奔速漸疾,忽四蹄齊騰,幾乎貼著衆人頭頂,向奔流洶湧的河心躍去。

一道平緩弧線劃過,轉頭驚望時,隻見二人一馬已穩落於對面河岸之上,與那頭才姍姍遲來的一輛寬篷馬車會合。

車上跳下一人,招手迎嚷:“老大!”

四下圍攏的是一隊振幗軍護衛人馬,一路緊趕慢趕才幫這行不起來速的神醫和他的移動醫廬及時押送到。

亞望的瓶瓶罐罐早備得齊整,一眼打量管哥未有新添外傷,放下心來,隻見比前分別時更瘦骨伶仃,臉上血色全無,倒並不意外,安慰那神色看起來分為大驚小怪的老大道:“管哥剖心取血太過,這些日又操勞……快放下來,我先紮上幾針補藥。”

遲階下馬橫抱著人,送進到藥氣濃縈的車廂內,先前河灘上狂斥怒吼的聲量仿佛全部用盡瞭,句不成個兒地低向亞望簡道:“有毒。刑毒,你看看。”

亞望眉一皺,忙嚴肅查驗去。

管臨被這一撥又一撥興師動衆來迎接施救的弄得好沒自在,深覺不至於此,向亞望道瞭好幾句沒事,目光卻始終不離門外,瞟向那斜倚著車門,餘怒未消背過身去的遲階。

曙光已隱約在天邊撕開一線,而晨風依然如寒夜時冷冽。

大將軍威武如斯,亦非銅筋鐵骨,看去雙肩頹垂,被這冷風吹得瑟瑟微抖。

亞望忙著給管臨解衣驗傷,感覺到妖風有一陣沒一陣地往裡鉆,頭不擡責道:“你騎馬還是上來?快關上門。”

“我,”似乎猶疑瞭一下,遲階直起身,側瞭側欲讓出車門,“騎馬吧。”

卻被車內伸來一隻手扯住衣角,管臨糾正:“上車。”

亞望忽覺老大答聲啞澀,狀態異常,擡頭一看,不禁稀奇:“老大你……怎麼瞭?”

“瞧,下起雨瞭。”遲階答非所問,隨便抹瞭把臉,反握住那無力扯來的手,聽從調遣,一躍而上,與他們向車外指瞭指——

果然,先隻還依稀可見下方河面泛起小小漣漪,很快由緩至急,沙沙之聲漸奏響在車頂,晨曦被細雨折得斑斕,遠處炎京城朦朧的輪廓巍峨而夢幻。

久違的甘露,如油的澆灌,破開漫長漆黑的冬夜,炎京城甲申年的第一場春雨,便是如此恰逢其時,翩然而至。

遲階上得車來,不知什麼毛病,就想給亞望打下手,沒頭沒腦跟著忙亂。

被安置軟榻平躺下的管臨目光靜靜追隨著這瞎忙的,忽撫心一喚:“妙棠。”

“我在。”遲階忙停手來看有何不適,才前八匹馬拉不住當衆發瘋犯癲的,不知何等心境作祟,轉眼跟換瞭個人似的這般體貼乖順,一雙微倦發紅的眼關切看來。

管臨伸出手,狠抓向他軍服前襟,借力微擡起半身——不顧亞望一旁失手跌瞭一地藥針的目瞪口呆——一語答千問的吻堅明回複在瞭大將軍雨跡未幹的嘴唇上。

睜眼瞎話的小騙子。

心機滿懷的管大人咂瞭咂舌尖。

分明是鹹的。

補天裂

銀谷巷近來訪客分外頻繁,連巷口幾場春雨積下的污泥水坑,都不知被哪個講究的過客傢仆看不過眼,順手給搭補齊整瞭。

路過群追逐打鬧的熊孩子,都沒待開口問,就有熱心嘴快的熟練幫指往巷中道:“噥,瞧見大果榆便往左到底,倒數第二傢,就是啦!”

許孜一路見這情形,愈發覺得寒磣害臊,一腦門寫著不情願,又不敢再多吐一個大逆不道的字,垂頭耷腦跟在老父老娘後頭走。

當母親的何曾不知自傢小兒這叛逆德性,攜老父凱旋歸京,全傢平安團圓,才裝乖順上幾天,又瞧不上他爹娘這老式作派瞭,遂苦口婆心道:“才前就與管大人說,等你爺倆兒歸來,親自再來道謝,這是應該的。人傢是給你爹解藥的救命恩人,更是保住這炎京城沒被賊人禍害的大功臣,上門給人慰問道謝,你這是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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