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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迟日(29)
作者:罗浪 阅读记录
宋鵬遷聲道:“哪裡是小毛孩,今日我帶來那小兄弟可是琴州第一詩才,專門來與你那些文人騷客一戰,倒要看看誰能攬得花魁歸。”
“哎喲喲,公子你真能說笑,”老鴇一陣浪笑,“那麼小一娃就要攬花魁,他倒是樂得,姑娘們隻怕都臊得慌。”
“這可就小看瞭人,你可知道他是誰?” 宋鵬遷聲回道,“他老子當年天下第一才子,七老八十都能打敗衆客,獨攬當年花魁,生出個他來。龍生龍,鳳生鳳,他於這風月道上那可是娘胎裡自帶,無師自通!今日就給你們秀秀。”
管臨隻覺更猛一股沖力襲來,新一輪酸水吐出,直帶得滿臉涕淚橫流。一時也顧不上凈穢,以袖抹臉一把,拉住子平艱難起身道:“走!”
對方便依令兩手扶緊他雙臂,撐住他搖搖欲晃的醉體,向門口推扶去。卻一瞬間宋鵬遷掀簾而入,見之一愣:“遲兄弟,你何時……”
說時遲那時快,白衣雙手未松,擡腿一腳就向宋鵬遷肋下踢去,踢得他毫無防備,一跤跌出簾外落地。
落地猶不相信,撐起大聲喊道:“幹嘛你,是我!”
白衣將管臨移交堂外迎上一人,回身又去補踢,口中喝道:“打的就是你。”
“哎你個小胡子是瘋狗嗎?”宋鵬遷終於相信這哥們是成心跟他反目,瞬間連稱謂也變瞭,一個打挺起身,拉開架式,即要還手。
管臨被移給另人扶住,擡眼一看,認出是府上侍衛,叫道:“王昭?”
王昭忙回道:“舅公可還好,大公子帶我們來接你瞭。”說著頭向外示意,管臨一見堂外院中燈火下遠遠佇立著一白衣,才是如假包換肖子平。
再回頭來望這與宋鵬遷打得滿堂飛的白衣人,方看出他實是遲階。
本就瀕臨崩潰的神智被這一上躥下跳亂打攪得更是天旋地轉,管臨抓緊自傢救兵,頓覺安心。一時間今晚的什麼前因後果都飄遠瞭,萬般羞辱驚懼都放下瞭,直由自己安然昏去。
昏前剎那,隻冒出一個無關緊要的奇異念頭——
他怎今日扮得人模狗樣的?
拋果樂
如若說之前在琴州人眼裡,本城教書育人領域聲名原本是由兩朝帝師坐陣的澤林私塾與孝學名震古今的沐慈學堂分庭抗禮、不分伯仲的話,那經過此夜,格局變瞭,澤林輸瞭,一敗塗地。
一個原本在沐慈學得知書達禮、婉婉有儀的溫良少年,去澤林浸染瞭月餘,便搖身變成一逛青樓、喝花酒、打醋架的紈絝子弟,兩塾學風優劣之對比,還有什麼更鮮活的實例嗎?
肖子平整日未來探過一眼,據傳昨醉顏樓接到管臨,大公子隻遣侍衛驅馬車將他送回,自己寧肯獨自徒步回府,竟似怕沾瞭髒氣一般。
肖太守聞之震怒,身邊清客們亦不免隨之搖頭感慨世風不古,人心難測,這素來看著規規矩矩的舅公爺,怎得……
後半句點到為止,卻由人們在背地裡議盡:怎得果然和他那風流爹一個德行!
管臨臥床緩解宿醉一整日,想通一個道理,一個人的好名聲五年十年甚而一生遵德守法積累都未必求得,而壞名聲就來得高效得多,最快隻需一夕之間。
每想至鬱悶便昏然睡去,每及醒來卻覺更看開一分:他雖於此番事故有冤,但到底親耳聽見瞭一套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成見,想來旁人不過平時面上恭敬誇贊,心中總有陰暗預設,自己言行擬扮楷模更令覺虛僞作態,倒是直掛個無德名聲,活起似更自在。
——這般自甘躺平不解釋心態,倒頗有那“大字不識小胡子”風範。管臨想及倒笑。也不知當日那場混戰如何收場瞭,身邊亦無人可問。倒是該速速睡去歇好,明日一去澤林便可知曉。
澤林……該不會因此事將己驅逐吧?……
想多。清早報到,澤林萬般如故。你以為天塌瞭的重大己事,或許於別人不過隻是茶餘飯後的雞毛蒜皮。
管臨直奔魏初。魏初打眼一見著實驚喜:“管兄,你沒事啦!昨兒你沒來,可把我擔憂的,還隻想著今日要去城中打探……見你一來我可就放心啦。”
面對這可惡魏初,要說全無掛懷,自問境界尚達不到,看他這一副無辜關切狀,卻又覺奈他無何,管臨心中嘆氣,直問重點:“你遲兄,如何瞭?”
“沒見啊,”魏初答非所問,“這大清早想必還沒起吧。”
“問當日如何,”管臨道,“沒被那宋鵬遷……打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