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来的故人(246)
可是她确信他不会枉杀好人,就像今天这样,他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不受威胁,才动的手杀掉了那个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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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等这血腥的勾当事毕,已经是深夜了,他们从乱坟岗回来,两个人精疲力竭,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回到杨君侯的房间时,也不知道几点了。
他忽然提起一盏煤油灯到她面前——此情此景令她想起那一年她在徐家后花园被他救下时,也是这样的深夜,在一盏昏黄的油灯下,他也这样拎着油灯看她,阴影掩盖了她的大半张面孔,只剩一双狭长上挑的眸子。
十良低声喊着他的名字:“杨君侯?”
这次当他明白无误地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才更加准确无误地知道了自己的所钟爱女人就是眼前的这个,这爱是撕扯不断的,可能在他点灯照亮她的脸时,在他们一起看昙花时,在他冒着炮火送她去火车站时,当他把一记闷棍狠狠击在胡宁江脑壳上时,都是被他胸中的爱意所驱使。
只是此刻这股激流才显得那样这样确凿、这样汹涌。
他立刻就笑了,并且用眼睛告诉对方他要说的情话。
他们并排坐了下来,小声交流着,杨君侯有些累了,他是在说话之间慢慢倒下去的,他的头倒在她的腿上。
十望着腿上这张年轻英俊的脸,望着他那有几分稚气的粉红耳朵,心中有种深深的感激和满足。
他忽然张开眼,说:“我想要你。”
十良说:“好,我也想。”
于是杨君侯坐起身,把身上的黑袍子脱下来,然后才去剥她的衣裳,可能是过于激动,他的手都在颤抖。
十良没想到她这具被岁月挖空的身体竟然还有那么大的热情,可能是他太、太令她欢喜了。
接下来他们坦诚相对,他们纠缠交织,从床上滚到床下,痛快淋漓。
他发出深沉的吼声,像只敏捷的豹子,她纵情又热烈,滑溜的像是泥鳅。
她快活地说你真是只禽兽,他骄傲地说,我就是,咱们是一对禽兽。
然后他俯身去吻她,这时他仍然是猫科动物,但更像一只猫了。
也不知道了什么时候,屋里的油灯都灭了,他们大汗淋漓,开始感到风吹过的地方有些冷。
于是他们重新回到床上,开始说话。
她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说打咱们跳舞时你那么凶狠地踩我,我就很想要你。
她说你不是说我像个男人么?
他说你是男人时我看不透你,你是女人时我看得通透,可我都喜欢,不管你是男是女。
这天晚上过得太快了,飞一般,她活了大半辈子,好像就为了这一晚上。
“他聪明极了,又混蛋透了。”
这是社交场上对杨君侯的评价,十良也曾耳闻。别人的画儿都是在白纸上落笔,他的却着色在黑底上,因此显得颜色浓烈。
如果不是乱世,他们根本不会看对方一眼,她与他的世界交集那么少,更不可能有相互了解的机会。而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她与他结识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尽管当时的他被偏见蒙蔽目光,也能从她敏感坚韧的眼神里看出来,她是一个多么纯粹的人。
缘份就是这么奇妙,他们这样截然不同的人竟然有机会共处于同一屋檐下。
即使他们现在熟悉了,杨君侯也很少在十良面前说他的家人,但凡提及,也总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好像他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他最喜欢的亲人是他的大姐,那个十良从来没见过的女人,像是一尊神矗立在他童年时期的记忆里。可即使这个亲人,也于前年去世了,他很久后才接到噩讯。
至于其他的家眷,他只是在不经意间告诉十良,北平沦陷前父亲就携带亲眷出逃了。
他们说也没说一声,就这样放弃了他。
这句话是十良自己揣测出来的,因为假如从杨君侯口中讲出,难免会携带一丝自怜,他向来不屑于展示任何与软弱有关的情绪。
不过他不得不提的一件事,还是和这个大宅门有关,那就是去年冬天的时候,他回了一趟旧宅。
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日本兵,空无一人的豪门大宅邸即使人去楼空,总还有很多拿不走、搬不动的大物件留下,这个日本兵估计也是识货的。
只是他这幅贪婪的面孔不该落入杨君侯眼里,更何况他还是个落单的日本兵。此情此景还是令他迸发出杀机,他竟空手把这个日本人给杀死了!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至今他还记得血把地上的板砖都染红了,他看着那家伙一点点断气、露出眼白,才真的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