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也露出了双眼中的血点。
满座皆惊,纷纷看向五皇子,人人都知道他被疯了的十郎咬下去一块肉。
渤海王·玄霜·慕容复好整以暇的喝着酒,他眼中的血点依然被徐太尉提供的秘药持久遮蔽,这种药稍微有些损伤视觉,如果再不动手他就得逃出京城,总不能真失去双眼。和徐太尉虚与委蛇也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耐心,徐老狗那种神态语气着实令人作呕。
有些人可能觉得失去双脚就失去战斗力,没有办法跑路。那这人显然是没见过段延庆,即便失去双腿,容貌尽毁,武林高手照样能杀人,能叫人闻风丧胆。
人们的目光又从被咬伤的五郎身上,调转到咬了人、两只眼白上有红点浮现的十郎身上,他看起来是如此邪恶冰冷,有一张年轻漂亮的小脸,长得还挺像先皇后,可他已经是个恶魔了。
有人失声惊呼:“护驾!护驾!”
还有几名大燕皇亲不安的按着桌子,想要起身逃避,手里抓紧了一寸来长的割肉小刀。
慕容复只觉得他们愚蠢无趣。他又倒满了一杯酒。
淑妃惊恐的捂住肚子:“圣人,辽阳王的眼神真叫人害怕。”
皇帝只觉得他愚蠢可爱,活了十八年可是什么都不懂,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流眼泪。
林玄礼慌忙垂下眼睛,伏地叩头:“淑妃母恕罪。圣人,儿臣近日来常思己过…”徐太尉安排的台词非常好,非常惹人怜爱,尽了为人臣子最谦卑恳切的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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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太尉就坐在宴席上最接近皇帝的地方,拿着筷子捡两块珍馐美味,静静的听着,又爽了一遍,十郎今日的语气甚至不如昨日那样紧张发抖,他怕我胜过怕圣人。在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么?他笑着对五皇子举杯,即便这位冷若冰霜的皇子待所有人无礼,但没关系,他总会找到每一个皇子的弱点,让他们在圣人看不见的地方匍匐在自己脚边。就像太子这样。
皇帝已经快要把之前的宠妃忘光了,虽然三日后的周年忌准备大办一下,那也没准备亲自去祭奠、“高将军,拿过来给他看看。”
高将军脸上有一丝不忍之色,很快就冲着内侍们招招手,内侍去抬了一个一大大的方形朱漆箱子过来,就放在十郎面前。
箱子上用红绸彩带扎着绸带花。
林玄礼抽了抽鼻子,他闻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或许可以说是鲜美,但绝不只是鲜美,像是带着奶香味的羊肉,而且绝不普通,是去草原旅游时在马背上玩了一整天,下马跟人摔跤直到精疲力尽饥肠辘辘才去等着吃饭时,在大锅里刚刚好用清水煮到脱骨的小羊排才会有的香气,能滋养灵魂的味道。又像是双腿发抖的爬上泰山,又热又累精疲力尽时,突然看到有一家奶茶店在这里卖冰激凌,虽然还没吃到嘴里,已经提前爽到了。
两名内侍非常恭敬拘禁的解开绸带,缓缓打开箱子。
慕容复也情不自禁的闻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他和遂宁郡王那馋鬼不一样,不是很在意口腹之欲,绝没有任何食物能叫他垂涎。那么就只有一样。
希望小郡王能忍住别吃,不要什么都吃。
林玄礼探头好奇的看了一眼,随即猛地向后退,惊惧且连滚带爬的向后蹿出两米外。
这身体的基因是一代不如一代啊,上一世只是会生出傻逼小孩,这一次可厉害了,看见家人们是真的很想咬一口。
慕容复暗暗咬牙,这可真是奇耻大辱,这狗皇帝当着百官的面,真把他当疯狗戏耍吗?
皇帝哈哈大笑,对淑妃道:“看见了么?十郎不会伤着小婴孩。”
箱子里装着个蜷缩在箱子里的三岁小孩,一个从犯罪的皇室宗亲家中查抄,没入掖庭的小奴隶,只穿着小肚兜,看起来可怜到恐怖的程度。
林玄礼惊惧到内力外泄,手掌没控制住,内力往外一吐,压在地面时压碎了一块厚实坚硬的明亮方砖。差点演不下去了,只能往前爬两步,飞快的趴在地上遮住神情,也遮住被自己碾碎的方砖。匍匐在地,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
皇帝颇为好奇的问:“闻起来这是什么滋味?”
德阳长公主:“哥哥,可不能因为他现在忍住了就掉以轻心。”
“很好…很好的味道,臣从没闻过这么香甜的…东西。”林玄礼尽快开始思考,怎么说呢最近三个月完全没有社交和谈话,一门心思的专研武功,感觉脑子已经不那么灵活了。难怪武林高手除了我大哥之外,剩下的人看起来都不是很聪明,人情往来和话术还是需要练的。
“赐死我吧。”
慕容复:???我永远不搭不上你的诱敌之计。
林玄礼悲悲切切非常绝望的说:“臣咬了五哥,只是发狂时无意所为,但已经铸成大错。呜呜。圣人当年订下律法,臣,臣犯了疯病,以身试法,呜呜呜。”
皇帝道:“你不是忍住了吗?可见吃得少,并不要紧。”
德阳长公主:“哥哥!你要小心啊。”
林玄礼装作苦情戏女主角——虽然不看这种片子但大概神情就是那个意思,含悲忍泪:“儿臣只怕将来忍不住,铸成大错。请陛下赐儿臣一死!呜呜,倘若臣死前,还能像儿时那样,被父亲摩顶祝福,死后灵魂不至于沉沦地狱,儿臣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