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男主当皇帝(283)
他将剑收入鞘中,又低下头,理了理腰间插着的两支匕首,凝眸细看了一会儿。街上的青砖因岁月流逝和雨水冲刷变得圆润光滑,边角处的青苔已被染成红色,凹处积水沉默地倒映出灰色的天空,连一个涟漪都不见。
他自扰了。
新近上任的书记官去而复返,递给他一封用竹筒卷着的信,他并未立即拆看,而是左右顾盼,示意书记官跟着他走进辰馆,将门沉重地关上,方才问道,
“这从何处而来?”
“回东府,是守江人用箭射进来的。”
“有多少?”
“只有一个。”怀瑾闻言,松了口气,便将手里的竹筒拆看。信很简短,只有寥寥数字,却足够让他脸色惨白,站立不稳。
“究竟出了什么事?”书记官立即上前询问。怀瑾却没有出声,他坐下来思忖了一会儿,镇静地吩咐道,“传告各营,教他们谨守其位,与敌私通者,擅离职守者,都按军法处置。在我回来之前,不得求战。”
“您要去哪里?”书记官问道。
“守江大营。”
“他们会不会伺机对您不利?”
“如果他们还想要无血开城的话,就不会。”怀瑾简短地说了最后一句,随即步履匆匆走进了扯天触地的雨雾之中,没披外衣,身形愈加消瘦。一路保护他前往河对岸守江中军大帐的,只有数名北方亲随。在木棉村码头,在他们登上小船,在风浪中摇晃着向对岸驶去。
疾风骤雨将河上的水汽搅成一团烟雾,未受火焚的流云观御化塔直指苍空,容落如今正被囚禁于此。怀瑾心中不无讽刺地想到,他们的胜利实在太过短暂,如今坐井观天的前朝之王,虽然怀瑾在秦安驻守时从未见过他,可却也能想象,若得知燕方如今窘境,或许他也会露出笑容。除此之外,还有秦安的废墟残碎地立在天边,仿佛一个记号,刻载着城中曾发生过怎样的一场浩劫。
那些断头军杀戮北方人的时候,或许也正紧盯着这座废墟,默念死去的妻儿名字。他一路沉思默想,无数念头在脑海里如雨点般跳跃着,少部分是关于眼下的围城,多部分关于刚拿在手里那封信,但面上却仍不显露,这种出人意表的镇静鼓舞了身边的亲卫,让他们在前往强敌之所时,亦能威严地挎剑立在船头,沉稳地操持船桨,而不显败军颓势。
在沉思默想之中,时间悄然流逝,宽阔的河面开始变窄,起伏山势和崎岖的岩崖在连江水雾中逐渐显露,紧接着是弯弯曲曲的河岸线。
但至船靠岸之时,天已经擦黑。怀瑾大步走上岸去,亲随们也跟在他身后。
自靠岸处,便已见重兵把守,此刻见有人从对岸而来,立即拔剑警戒。怀瑾摸了摸怀中那张纸,示意亲随递给卫戍,封口上的九头龙印让他们明白此人是应主帅召唤而来,便放通行,同时遣两名士兵,一路护送。
走到中军大帐门口,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怀瑾掀起帘子走进,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上来,重重撞在他怀里,用附佘话一叠叫了□□声父亲,双手搂紧了他的腰,努力吸着鼻子,不要眼泪掉下来,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大哭出声。怀瑾连忙蹲下身子将她搂进怀里,
“父亲!”她抽噎着说,“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来……薛城主的侄子,小三童,还有……这究竟是在哪儿?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让我去见你。”她哭得声嘶力竭,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怀瑾在她耳边小声安慰,“没事了,小樟儿,没事了,阿答在这儿。”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看见姬卿尺双手合在胸前,手掌下压着折扇,玉莲扇坠悬在桌子边上。
“这是什么意思?!”怀瑾有几分恼怒地道,“难为她一个小女孩儿?”
“东府多心了,公主在我们这儿,自来的那天,都是好好对待,从来没难为这回事。”
怀瑾细看女儿,果见她小脸干净,衣裳也都清洁齐整,稍微放下了心来。姬卿尺一挥手,便有个人从旁边走上来,一把将女孩从他怀里拉开,怀瑾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大怒,
“叛徒!”
随从三童不敢与他眼神相接,只听从姬卿尺的吩咐,不顾女孩的哀求,一路将她拉入后堂,放下帘幕。在女儿的哭泣声中,怀瑾心乱如麻地站在原地。
“东府坐下吧。”姬卿尺微笑着示意,“这夜还长,还有不少东西要说。”
怀瑾将那封信推过去,“我明白。”
“北地王已兵败身死,这场仗无需再打下去了。”姬卿尺开门见山,说话的同时侧脸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怀瑾放在桌上的手指颤抖一下,脸色肉眼可见地迅速发白,他再张口时,声音发干,嘶哑,却仍然平静,不带丝毫惧意,他示意姬卿尺可以接着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