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故人归(209)
作者:来往皆过客
李公瑾在許京攙扶下走出馬車,看著同在隴州卻許多年不曾見面的老熟人,李公瑾淡然一笑,“許統領,你和楚將軍,還有我,都老瞭。”
“那侯爺有沒有想過,會有今日?”許京看著臺階之上那個被稱為“瘋狗”的昔日乙字營統領,眼角鬢邊都有瞭歲月的痕跡,確實一晃經年,他們都老瞭。
李公瑾站定在蘆園牌匾下,回頭看瞭眼遠處佇立的長子與長孫,笑道:“想到過。”
蘇祿緋難得穿一次親王蟒服,頭戴金冠,腰懸龍鳳雙佩,端坐正廳上首。見老涼侯走入廳堂,她紋絲未動,細細地打量著這個支撐瞭涼州李氏繁華半個百年的老人、她的祖父,坦然受瞭他的大禮。
許京在李公瑾見完禮後,將他攙扶起來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便行禮告退瞭。偌大的蘆園正廳,隻有他們二人。這是蘇祿緋與李公瑾的第一次見面,她心中卻是沒有想到過的平靜,“侯爺,幸會。”
李公瑾料到她的淡漠,但沒料到,端坐上首的女子,與那人竟這般相像,面容,氣度,和那份疏離,讓他有一瞬恍惚。
“侯爺不顧路途艱辛,千裡迢迢來隴陽見我,所為何事?”蘇祿緋沒有在他面前擺親王的架子,李公瑾知道,有且隻有這一次機會來跟她談條件。
“殿下,我今日前來,為兩件事。一是向您道歉,於先賢王和您,我李傢虧欠良多,無以為報。始作俑者是我,特向殿下請罪。”
蘇祿緋左手搭在右手的手腕上,摩挲著那壽字紋迦南十八子上,聽到他這麼說,淡笑道:“剛剛我已經受瞭侯爺的大禮,此事便就此揭過。今後,你我兩傢,互不相欠。”
李公瑾見她說得輕巧,有些意外,不論是真是假,他隻能暫且相信,隻是那句“互不相欠”格外刺耳。他定瞭下心神,繼續說道:“其二,我厚著臉皮懇請殿下高擡貴手,放李氏一條生路。”
蘇祿緋看著李公瑾花白的銀發和蒼老的面容,眸光中的精亮卻熠熠生輝,突然覺得非常好笑,從淺笑,笑著笑著變成瞭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從眼角溢出。
李公瑾面上不顯,隻是靜靜地等她笑完,蘇祿緋笑夠瞭,右肘杵在一旁的八仙桌上,側頭問道:“侯爺想讓我怎麼做?”
李公瑾定定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李氏自請降爵,求殿下,留涼州商號一條活路。”
蘇祿緋的笑意轉冷,她沒想到,李公瑾在進退兩難的情況,依然如此沉著冷靜,若是換成李夜白,大概就會和她談,將涼州商號拱手相送,保李傢侯爵之位。
大多人都會認為這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但李公瑾自太祖雲中起兵之時便舉傢追隨,眼光之毒辣,非他那些個庸碌的子孫可比。
涼州李氏在太祖時期的戰功並不顯赫,於赫青皇族也沒有特別的恩情,所以當初分封侯爵時,靠的是最先資助赫青鐵騎軍餉和馬匹的情分。
真正讓涼州李氏翻身騎在隴中江氏頭上的,是李公瑾搭上瞭接管九方軍的公主、之後的賢親王嫻真。涼州商號的創立始於先賢王提出的茶馬互市,隻是草原阿不都王部也深陷對抗北夷的泥潭,大乾國庫難以支撐馬政上巨大的消耗,僅靠籌捐杯水車薪。
於是先賢王扶持李氏創建商號商隊,又增開她北境封地內的三處銅鐵礦,以此供養邊軍。李氏靠軍需交易發傢,涼州商號和軍馬場是李傢的底氣,如今軍馬場收歸朝廷,若是再丟瞭商號,那麼李傢將一落千丈,甚至會跌出晉隴世傢之列。
但是僅有涼州商號的李氏,同樣會被世傢所不恥。所謂士農工商,商本最末。李公瑾既要名,也要利。所以他提的是降爵,而非削爵。算計的精妙之處,令人嘆服。
蘇祿緋笑,是在笑自己原本還對老涼侯有著一絲騏驥。若他真的肯舍棄侯爵之名或者商號的利,她不會趕盡殺絕。隻是李公瑾所言,讓她明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不禁為李公瑾鼓掌,這才是他知道的那個,在先賢王境遇急轉直下之時,毅然決然與其撕破臉面,轉頭與鄭國公定親的老涼侯。李公瑾知道她心中有刺,直言不諱道:“殿下,當年的舊怨,實在是……先賢王殿下面對的是一個死局,我亦有難處。”
蘇祿緋的神色又冷瞭幾分,她甚至覺得,什麼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都不足為奇。不讓他把話說出來,也不會死心。她端起茶盞,盞蓋刮著浮沫,幽幽說道:“願聞其詳。”
“我很早的時候就知道,先賢王,命不久矣。”見蘇祿緋的眸中一記寒光閃過,李公瑾不怯,繼續說道:“所以,就算先賢王殿下將高正修和大長公主做的局一一化解,她仍逃不過命不久矣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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