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故人归(15)
作者:来往皆过客
其實他也不認為那女子便真是言筠的親妹妹。
前任東海王自定康四年被紺蝶組織的殺手刺殺身亡時,長子言筠六歲,王妃臨盆在即,被救時已身受重傷,生下幼子言籬便血崩而亡。富陽侯與夫人育有二子,並未納妾,也無外室。作為王子王孫的昱陽非常清楚,言傢這代無女孩。所以他倒是認定,此“妹妹”非真妹妹,無非是言筠心愛的女子,現下不方便公之於衆,假借“妹妹”之名而已。
隻是這女子與父王母妃心念之人似有些淵源,他勢必要弄清楚。駱園管事畢恭畢敬地請昱陽坐於上首,稟報道傢主當下未在園中,並奉上瞭一塊小巧令牌,“世子殿下可憑此令,在西北境諸城昆侖商號的所有店鋪采買,不必支付任何銀錢,東傢自會處理。”
向來紈絝、愛好一擲千金的昱陽今日開瞭眼,他還未曾見過避門謝客的如此手筆。並未示意隨從接過管傢遞過來的令牌,他就這麼端坐在上首,端起蓋碗,盞中是六安小峴春,湯色明亮,入口的醇爽平複瞭他連日來的焦頭爛額。躬身的管傢未得世子殿下的回應,也不起身,就這麼保持著彎腰恭敬地雙手奉上姿態。
昱陽瞧著這不卑不亢地敬候,終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又飲過一口茶後,令侍從接過令牌,起身整理瞭下衣擺,邁步離去。管傢與駱園侍從婢女躬身恭送離府,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竟是挑不出半點錯處。明明得瞭一件白吃白拿的寶貝物件兒,做瞭十七年紈絝世子爺的昱陽卻感覺吃瞭一個巨大的悶聲啞巴虧,已踏上兩節橋凳又不甘心地折返回身。
馬車旁駱園的大門前,管傢的背脊隨著世子殿下的折返又彎瞭彎。昱陽看著這謙恭的腦瓜頂,說什麼都覺得自個兒甚是矯情,話到瞭嘴邊欲言又止,半晌甩袖利索地上瞭馬車。輪轂的吱呀呀與金玲清脆的叮當聲漸漸遠去,恭送禮王世子的管傢面色轉冷,帶領仆從直起腰身,關閉瞭駱園的大門。
言筠確實是避而不見,當下並不是與禮王世子相見的合適時機。
初冬再是晴天高照、豔陽煦日,依然北風刺骨。東邊的暖閣裡,地龍驅散瞭初冬的凜冽,甘松的清香從懸墜在窗口處的雙蜂鏤空鎏金香囊中,徐徐裊裊地流淌著,聞之令人氣息舒暢,鬱開心安。
霜兒手奉壺盞清茶與一碟栗子糕,在經過院中步入暖閣時停頓一瞬,轉頭看瞭眼院中已經跪瞭一夜的四人,默默嘆息,轉身輕手輕腳地步入暖閣,將茶盞與糕點放於窗邊正在持卷讀書的公子身側。屏風後,床榻上的女子還未蘇醒,霜兒小心翼翼地將一隻暖爐放進床尾錦被中。
除瞭偶爾兩聲雀鳥啼鳴,已經金黃的圓底佛手杏葉隨著陣陣風過沙沙作響,偌大的園子寂靜地令人心慌。
蘇祿緋剛清醒過來的時候,隻覺自己像是被烈火熏烤後的魚幹,喉嚨幹涸刺痛,四肢僵直無力。她試圖坐起身來,心口卻傳來陣陣鈍痛,才支撐著半起身就已頭暈眼花。
聽到屏風後傳來的細微聲響,窗邊的言筠將書卷放在一旁,霜兒已經將溫熱在銀絲炭爐上的清水倒在淺口白盞中,舀一小勺槐花蜜輕攪,快步上前小心攬住蘇祿緋的肩,讓她倚靠著自己,將溫熱的蜜水遞於她唇邊。蜜水很快地溫潤瞭她幹裂的嘴唇和喉嚨,整個人都清明瞭很多。
霜兒將空盞擱置在一旁案幾上,伸手夠著兩隻軟枕墊在她腰骶和頸後,又將錦被向上攏瞭攏,一隻小手爐迅速塞進她的手中。蘇祿緋看著霜兒一套麻利地動作周到又細致,嘴角不由掛上淺淺地笑。她擡頭看到瞭屏風後佇立的高大陰翳,淺笑戛止,隻餘無奈。
這秋後算賬的架勢,真是意料之中,躲也躲不過。
她示意霜兒將屏風收走,玉冠束發、一襲月白錦緞長袍的俊朗公子,挺拔而立,眉眼修長,但雙唇緊抿,環臂抱胸,腰間並未佩戴任何玉佩錦囊,定定地盯著她。
言筠在生氣,十分生氣。
霜兒將楠木嵌青花紋圓凳置於榻前,福身一禮告退出瞭暖閣。小廚房的素粥還在火上熬煮,此等修羅場,焉有不速速逃離的道理。她心中又為院中跪立的四人哀嘆瞭一聲,默念一聲佛祖保佑。
暖閣的二人四目相視,蘇祿緋望著言筠,輕輕眨瞭眨眼,似有些討好之意。
言筠起初聽聞淺川堂義診營地被劫,傷亡數十人,瞳山暗衛卻不曾傳信而來,一時間頭腦嗡鳴,什麼壞的念頭都在腦中過瞭一遍。拋下專程從東南境遠道而來的鹽運使,他隻帶一衛從西平快馬疾馳至銀沙城。他發現本應在她身側的護衛都被調離,下命令之人正是這位明面上是淺川西平分堂主、實則為瞳山少主的蘇祿緋,言筠當真是又氣又急。幸而城中隱匿的瞳山暗哨及時發現情況有異,抓準時機混入瞭乾軍,伺機營救。言筠到瞭銀沙城,才能迅速瞭解一切,配合蘇祿緋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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