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74)

作者:紫月糕


“這是我長子,曹染。”曹識嘆氣,“不瞞奚行首,我這兒子什麼都好,摘桑養蠶紮染樣樣能幹,可他生的最早,也隨我吃瞭最多的苦,終究是我誤瞭他,娘子你看他的手。”

關節粗大,手上有疤也就算瞭,關鍵是皮膚粗糙,指甲邊緣還有起毛刺,摸一下都能把絲綢勾花瞭。

“是我不是,勾起曹行首傷心事瞭。”

曹識擺手:“這算不得什麼,他一個已經娶妻生子的大男人,手糙瞭就糙瞭吧,我會使他去黎明村教人繅絲的。”

“那便多謝曹行首配合瞭。”奚九酒也不管他是不是把自己當成來勒索保護費的,出瞭門直奔脂粉鋪子。

攢竹很奇怪:“怎麼突然要來脂粉鋪子瞭?你想要什麼樣的脂粉我回去給你做。”

“不,我來找找有沒有手藥。”奚九酒笑得像是撿著錢瞭。

攢竹還在迷糊:“我給你做的手藥不是還沒用完嗎?要做新的嗎?”

“你是真的困傻瞭!”奚九酒揉揉臉藏起笑容,端出正經面容,進瞭鋪子就吆喝,“店傢,你傢可有手藥?”

脂粉鋪子裡脂粉博士自然是女子,隻是神情木訥:“沒有。”

“香澤呢?”

“沒有。”

“罷瞭,拿些胭脂給我瞧瞧。”

可那胭脂兩人一看就搖頭,色不正,粉不均,味不香,著色也薄。

這等貨品若是在洛陽,在走街串巷的貨郎的貨擔子都隻是尋常,可沒資格正兒八經得擺進店鋪裡。

“你看這……”攢竹指著其中一盒脂粉,裡面居然還有黑屑。

頓時惡心的扔下盒子,沒瞭看的心情,兩人正要離開,忽然聽到後面傳來一聲巨響。

“嘩啦!”

緊跟著傳來女子嗚咽聲。

這動靜她們太熟悉瞭!

對視一眼,立馬懂瞭對方的心意。

攢竹起身站到瞭貨架邊上,而奚九酒沖進店鋪後院,果然不出所料。

一個纖弱女子抱頭蜷縮在地上,而一個肥壯男子正高高地舉起馬鞭!

“住手!”

“嘩啦!”攢竹狠狠推倒貨櫃,貨品摔出街外,滿街回頭!

救風塵

奚九酒沖到兩人中間,擋在女子面前!

肥壯男人一驚,可已經拽不回抽出去的鞭子!

“啪!”

馬鞭的鞭梢甩過奚九酒的手臂又甩在地上,激起一蓬塵土。

幾點鮮血隨之落下,奚九酒隻覺得手臂上彌漫開火辣辣的痛覺。

還真是……好久都不曾有的感覺瞭。

可惜今日穿的豔紅,血透重衣,才叫淒厲。

“救命啊!打人啦!”奚九酒幹脆一捋袖子,白嫩的胳膊上,一道鞭痕淒厲刺眼,捂上一塊帕子,很快洇出一片血紅。

而她依舊擋在女人面前,寸步不讓。

“娘子!他居然敢拿馬鞭抽你!”攢竹尖利的叫嚷聲響徹雲霄,驚慌失措得仿佛剛才那個幹脆利落地推翻貨架砸瞭半個脂粉鋪子的人不是她。

一馬當先扯掉遮蔽後院的簾子沖瞭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壓抑不住好奇心的路人。

攢竹捧著奚九酒受傷的胳膊,壓低瞭聲音滿心滿眼都是心疼:“怎麼把自己也弄傷瞭?”

奚九酒嘴唇蠕動:“速戰速決。”

眼看攢竹美目立起瞪瞭過來,奚九酒急忙轉開瞭臉逼視那個肥壯男人:“你好大的膽子!”

肥壯男人見來的人多,心裡先是慌瞭一慌,緊跟著又壯瞭膽氣:“你,你們是誰?為什麼私闖民宅?!”

“這是東市,哪來的民宅?”奚九酒哼瞭一聲,“我來買幾盒胭脂,聽見瞭動靜來瞧瞧,誰料卻剛好撞破瞭此人的暴行!他看事情敗露,還意圖加害於我,還請哪位義士幫著跑一趟番禺縣衙,請瞭衙差來一趟,九館必有重謝!”

官字兩張口,百姓繞著走。

哪怕現在番禺縣衙官聲不錯,依舊是百姓繞著走的官老爺,看奚九酒張口就要請官府介入,肥壯男人真的慌瞭,她這擺明是有背景啊!

那聲音都在打著顫:“你是什麼人?”

“這是糖行的奚行首,範胖子你膽也肥瞭,居然敢傷瞭她?”生藥鋪子的胡掌櫃也在看熱鬧的人群行列,還很好心得提醒,“就是斬瞭酒行韓行首,和紅袖招姚謙的那位!”

前些日子府衙門前人頭滾滾,便是馬傢出面也沒保下任何一個人的事情,不說傳遍全城,但商賈消息靈通,都知道這是廣州都督府的紅人,不然曹行首怎麼奚九酒還沒開口就急著幫她安置流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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