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52)

作者:紫月糕


但也僅此而已。

請瞭五六個幕僚,全是這種隻能幹些他交辦的事兒,一個能幫他分憂解難的都沒有,

再看看奚九酒拿出來的條陳,薛默跟張猛吐槽:“這就是精於政務之人嗎?我也是一方封疆大吏,怎麼就招不到這樣的人呢?”

張猛跟奚九酒交道打得比較多,自有一番理解:“奚娘子出身青樓,居然能得韋相重用,自然是因為她的本事遠超尋常書吏幕僚,大郎你想想,要是幕僚有她賺錢的本事,哪裡會做幕僚,攢點錢自己去投行卷當官不行嗎?何況這樣的人,最後還不是落到您手裡?”

“她但凡出身好一點,不,她但凡是個男人,就這一手禳災安民的本事,做一方父母盡可使得。”薛默有點惋惜,又有點慶幸,更有點嘲諷,“若不是女兒身,便是韋興是當朝宰相,也不能將其收入幕府。張猛,你說,這麼好用的人,韋興怎麼就舍得棄瞭呢?”

張猛撓瞭半天腦子,死活想不出奚九酒這樣人情練達的女子有什麼得罪人的可能,隻能往男人的劣根性上猜想:“可能嫌她年老色衰瞭?畢竟她已經二十二歲瞭。”

“蠢。”薛默也不知道是在罵張猛還是在罵韋興,“但凡能用,管她男女呢?”

嗯?

能用?

薛默一邊在桌上翻找朝廷最新的邸報和京中故舊的書信:“你再說說她對石霞案的處理,那人真的是她殺的?”

張猛把全程都看在眼裡,說的十分詳細:“奚九酒喝出打殺的命令之後,關沖就動瞭手,我親眼所見。後來她和關沖商議時被李崧聽到,關沖嚇得刀都架在李崧的脖子上瞭。奚九酒和李崧說瞭幾句話,然後李崧就去砍瞭那個誘哄石霞的人,連帶回牢裡申請陛下批準都省瞭,就說是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他回頭自去上書請罪。”

“她一個青樓出身的,卻厭惡嫖客?”薛默把邸報和信件擺在一起,拼出瞭眼下逐糧天子臨時駐蹕的洛陽最近最熱鬧的事。

博陵崔氏一房旁支滿門被抄,罪名便是庇佑青樓逼良為娼,抄傢那日,一向以清貴聞名的世傢被百姓追著扔瞭兩條街的石頭。

府中老人不甘受辱自盡,士子正要群情激奮時,又有妓子手捧血書撞死大理寺階前,大理寺那位滄海遺珠接瞭她的狀子,自此揭開震撼兩都的花樓案。

上百具青樓殘屍在府邸門前鋪陳,世傢大族名譽掃地,牽涉諸多臣子,連朝中重臣都因此聲名狼藉。案情通報念瞭整整一日,字字沁血。

莫說是旁支,就連博陵崔氏長房門庭都叫百姓砸瞭數日的污穢,京中有詩雲“崔郞清閑貴,花娘魂何歸?朱門高軒立,青樓白骨堆!”

兩都青樓皆被反複抄揀,不管是朝中大員還是在野清流,但凡卷入其中無不名譽掃地,牽扯進命案落馬的也是不計其數。

便是不曾沾染命案,也得挨上禦史言官一座山的彈劾,不少官員都遭瞭申斥,一向以風流聞名的韋興韋相爺更是在中秋宴上被鎮國公主斥罵下流。

據說近些時日兩都煙花之地都十分清靜,已數月不聞絲竹聲。

薛默猜測,鎮國公主絕對助力不小,除瞭打壓世傢,公主厭惡招妓宿娼之人可不是傳聞,想要往太平別院投名帖之人不獨他一個,他就是打著“不近女色”的旗號,才獨得公主青眼,在這嶺南當上封疆大吏。

但太平別院收容落難女子,不拘出身來處,連青樓娼寮逃出去的也多有照顧,聽說她當年在教坊便是被伎人小婢所救,其中一個還被她帶回宮中成瞭貼身侍女?

厭惡嫖客,卻不忌諱妓女。薛默逐漸有瞭一個想法,他背後無靠山,必然要投公主所好,可他自己下場卻容易得罪同僚,要不,讓奚九酒試試?

一個曾經的花魁禁娼,一定是獨一份兒的,奏報交上去都能得讓那位多看兩眼。

做行首

薛默忽然問張猛:“張猛,你說,奚九酒這個人怎麼樣?”

張猛不假思索:“能幹,良善,而且極為識時務。”

“能幹良善我信,識時務怎麼說?”薛默和奚九酒就見過一面,但張猛和她接觸多啊!這就是他放出去的一雙眼睛,忠實得告訴他所見所聞。

“七月時番禺縣令來進言要禁糧釀酒,我第一個去的就是九館。”

“我記得,他跟醉仙居有點關系,九館開張之後搶瞭醉仙居生意,他是鼓動你去先拿九館開刀的,殺雞儆猴的吧?”

這些心思薛默看得很明白,也並不在意,總歸奚九酒當日送來的韋興名帖換瞭一張酒榷,也隻能換一張酒榷,之後銀貨兩訖,恩情瞭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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