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57)

作者:紫月糕


將他噎住瞭,李令月便不再給他機會:“一介煙花女流,也敢污蔑節度使?實在是罪不容誅!可若是真的呢?韋興兩為節度使,卻都導致治下蠻族造反?節度使為天子節度九州,便是這般節制的嗎?所過之處無不官逼民反?”

在朝臣反應過來之前,李令月忽然對上首的天後請命:“陛下,事既有疑,便得查個清楚,還韋令公一個清白,臣請詔韋興回京自辯陳情,並命淮南道衆折沖府待命,若有叛亂,即刻發兵入嶺南平叛!”

“準奏。”高坐皇位之上的天後也能看出,不管這個消息是真是假,這都是一次打擊世傢勢力,為她登基清掃反對派震懾中立黨的好機會,當機立斷,“太平,你跑一趟,帶金吾衛詔韋興入京。”

甩鍋

“天後要詔韋令公入京,一道詔令便是,何須勞動公主大駕呢?”張泚面色突變,絞盡腦汁找借口推辭,“何況金吾衛護衛長安,那是國本,如何能夠輕動?”

“既然嶺南有叛亂之危,自然要帶軍隊去以防萬一。”李令月替天後接下瞭問題,找瞭個借口應付過去,歡快地應聲,“兒臣領旨。”

雖然有借口,張泚看的很清楚,這就是沖著韋興去的!

母女倆配合默契,張泚被打瞭個措手不及。

聖旨已下,除非他能把一天昏迷十一個半時辰的聖人李治從床上挖起來,不然絕對沒有翻盤的可能。

在朝中再無翻盤的可能,他隻能慌忙派人前往嶺南報信。

李令月一面派人攔截張泚等世傢發出的信使,一面星夜兼程趕往嶺南,誓要也打韋興和叛軍一個措手不及!

而公主離京之後,絡繹不絕傳到長安的各路消息都在印證攢竹的真實,也在佐證韋興的罪惡。

而陳傢自辯折子在數日後曲折抵達長安,送入宮中更加成瞭明證!

嶺南真的有人造反!

不管是不是真的官逼民反,作為這二十年間唯一一個兩次讓治下造反的節度使,韋興那原本就因為和天後對立而節節敗退的利益集團一下子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如此豺豸,怎堪為臣!”

李崧在宮門前的公告欄上看到瞭天後命人貼出來的陳傢自證折子,當場破口大罵。

陳傢在折子中寫的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飽受欺淩風雨飄搖,是被逼反抗,不得不閉城,他們趕走的不是在任的官員,而是韋興的眼線,他們不是要造反,隻是要自保而已。

而將他們逼到這個地步,自然是那個貪得無厭罪大惡極的大惡人,韋興。

難為陳傢這樣一個偏遠地區的小世傢還能有這樣的文筆,一篇自辯書寫的是哀婉曲折,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李憲臺,當年你去嶺南走一遭,似乎也是……”有官員上前搭話探問。

李崧坦然承認:“某當時年少輕狂,跟風言語瞭幾句,得罪瞭韋令公。”

更是引起一片議論紛紛:“韋興這也太肆無忌憚瞭!絲毫不念同為世傢,應當守望相助之誼!”

無論是中原的大族子弟,還是偏遠的地方世傢,都影響不瞭韋興下黑手!

更多官員低聲討論,眼神不忿。

天後站在高高的城墻上看著下面那些騷動的低階官僚,嘴角含笑,眼神愉悅。

“天後,陳傢自辯折已經命人抄寫完畢,快馬加鞭分發各道州府,尤其是世傢出身非科舉入仕的官員治下府中,會著重分發的。”

一身著男裝的女官近前稟報。

“婉兒,你看。”天後讓上官婉兒看宮城下騷動的官吏們,“你說,世傢子弟和黔首百姓有什麼區別呢?”

作為世傢出身因罪入宮,最後從宮婢走到如今女皇身邊貼身女官的上官婉兒對這個問題尤為敏感,不敢輕答:“婉兒愚鈍。”

“沒有區別。”天後愉悅得笑瞭起來,“一樣盲從愚鈍,也一樣會兔死狐悲。讓他們好好看,看清楚瞭自己所處的世傢聯盟是如此傾軋,不僅不能讓他們保有傢族,反而他們才是最積極掠奪他們傢族資源的人,他們還會跟著一個,會為瞭財物行破傢滅門之事的世傢首領嗎?”

這一招攻心計讓世傢這一艘風雨飄搖的船,正在逐漸失去它的根基,逐漸解體。

上官婉兒低頭問道:“婉兒不明白,嶺南的李楊陳鄧等族,說是世傢,可中原士族多視之為蠻荒野人,即不自認同族,又如何兔死狐悲?”

“韋興自己認不認不重要,總歸太宗皇帝一本《氏族志》把他們牢牢綁在瞭一起,韋興既然毫無顧忌,那他們之間也就失去瞭根本牽扯,又如何能抱團?真當朕忌憚的,是他區區一個韋傢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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