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58)

作者:紫月糕


在文盲率百分之九十九的大唐,皇室要治國,政令要上傳下達離不開識字的士子文人的相助,哪怕太平學再竭力在孩童和軍隊推進掃盲,可是比起世傢壟斷的文化資源,依舊是杯水車薪。

世傢從來不是、也不可能是鐵板一塊,就算是同一個世傢內部也會爭權奪利,吃絕戶從來不是稀罕事,譬如攢竹,便是其中一位受害者。

而流落風塵的世傢女子,除瞭傢族犯事抄沒,因為內部爭端得恐怕還更多些。

而世傢之間的傾軋更加強烈,大世傢爭奪小世傢官位勢力,世傢之間互相算計更不是稀罕事,昔日李崧因為一句閑話被記恨,被發配嶺南?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要支持一個會吞噬他們的世傢盟主?

“讓李崧去好生理一理平康坊那些地方的樂伎歌女,看看有多少出身世傢的身不由己?也讓他這個青天,幫人討討公道。”天後發現,這實在是一把分化士族,孤立世傢的好刀!

世傢背地裡造瞭多少孽?

翻出來,在太陽底下曬曬,讓那些惡臭熏得他們生人勿進,看他們還如何號召士族!

沒瞭整體士族的支持和依從,單個或少數幾個大世傢,在皇室的赫赫天威面前又算得瞭什麼?

大唐李傢,原本就是掃平瞭所有大世傢上位的!

皇權的天威砸在瞭韋傢頭上,讓他格外狗急跳墻,病急亂投醫。

張泚派出的信使逃過層層攔截追殺,仗著單人獨騎抄近道,終於趕在金吾衛抵達之前把消息送到瞭韋興手上。

韋興被喊起來的時候還一身起床氣,見到高垂帶著一身風塵泥土還帶著血腥味的信使才收斂瞭神情,要不是生死攸關,何至於此?要不是生死攸關,高垂也絕對不敢在後半夜把他吵起來。

等他看到信使冒死送來的朝中消息,頓時真的慌瞭。

“把幕僚參謀都叫起來,我要寫奏折上書自辯!”韋興急的團團轉,“把牢裡的李傢、楊傢人都處理瞭!這事要死無對證,要快!”

“令公,牢裡沒人瞭!”高垂忍不住提醒韋興,“該殺的已經殺瞭,剩下的先前就已經全部流放出去瞭!”

夏季將至,暑熱難耐,蛇蟲橫行,這個時候的嶺南把人趕上流放路,就等於讓人死。

可是畢竟死的沒那麼快,還沒死嗎?

“那就派人去追!一條狗都不要留下!”

韋興腦子飛速運動,盤算著有誰能拿來背鍋,一個沖鋒在前一手操辦一切的人影就這麼順理成章得躍入腦海。

她是真的很積極,不管是攻破李傢楊傢,還是搜羅他們的罪證清算他們的罪孽,她都沖鋒在前,最後甚至還用購買那些女眷的方式給他上交瞭一大筆錢!

她甚至還親自在陳傢引爆瞭一次炸藥,轟得陳傢至今擺不平盟友和城裡的阻力正式起兵叛亂!

在外人看來,她就是他最信任的下屬,所有的事件她都一手包辦。

多好的人選啊!

韋興吐出一口氣,滿滿說道:“都怪劉憐香。”

在場的心腹隨從沒一個能跟上他的思維,隻有貼身長隨心頭一跳,看到瞭又一次熟悉的操作,說出瞭韋興想要他說的話:“都怪此女自作主張,橫征暴斂,以至於釀成李楊兩傢的慘劇,讓陳鄧兩傢的誤會,我事先並不知情,但也絕不姑息包庇!便拿下她,嚴厲懲戒,以儆效尤!

高垂!還不速速前去拿下此人!活著就行,傷殘不論!天亮之後,明正典刑,以熄民憤!”

高垂大吃一驚:“劉憐香?”

韋興神情陰冷,仿佛一隻擇人而噬的毒蛇:“怎麼,你跟她往來瞭幾次,也被那個女人釣上鈎瞭不成?”

“不!不是!令公是知道的,我在奚九酒手下屢屢遭受折辱,怎麼會和她站在一起,”高垂慌忙否認,“隻是那個女人兇悍成性,恐怕不會束手就擒!要是她不肯乖乖過來怎麼辦?”

韋興瞇起瞭煙,仿佛毒蛇嘶嘶吐著信子,在獵物裡挑一個,吞下去:“放心,劉憐香最是忠心,隻要說是我要她去辦件事,她會聽話的。”

也不是第一回瞭。

上次她就很乖順,這次也是一樣的。

隻是這一次,他不能再網開一面瞭,想想還真是有點可惜。

高垂驚慌得喊出來:“那,那要是她不肯,怎麼辦?”

高垂自詡忠心耿耿,但是將心比心,要是韋興要他的命,他也是決計不肯的!

而他已經在奚九酒面前吃瞭太多癟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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