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45)

作者:紫月糕


因為曾經的狄仁傑升瞭官離開瞭大理寺,來俊臣的案子大理寺不敢接,禦史中丞根本連面都不敢露,隻能為難來回跑回的下屬,說要出自來俊臣,得她自己去跟天後要個旨意。

說去就去。

天後聽說李令月要打死來俊臣,有些意外,這個女兒素來懂事,城府深沉,也是好脾氣。從沒見過她這樣坦白直接得要幹死某個人。

但她既然提瞭這個條件,天後也沒覺得是很重要的事:“來俊臣這條狗我原本是想養著咬人的,也罷,你要打死就打死吧。”

比起來俊臣這種廢瞭一條還有一條的惡犬,令月這個皇太女的位置自然不是他能比的。

但李令月知道,面對自己這位阿娘還是把母女之情,平時就當政治盟友和上司處得好,斬瞭人一條得力的惡犬,是要填補她需要的功能的。

“阿娘,要咬人何必放惡犬?平白污瞭自己的名聲。”

天後知道她素來主意多:“你有主意?”

“他們就幹凈到經得起細查嗎?便沒有欺男霸女,貪污受賄,匿田藏丁的?他們自己沒有,他們府上的下人沒有狐假虎威的?那也是管教不嚴之罪。”

“都是議親議貴的主兒,你倒是不怕他們說刻薄。”

“八議嘛,咱們想議可以給他們議,不想議也可以不議。咱們是為民伸冤,是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便是他日青史留名,誰又能挑的出毛病來呢?傳到民間去,誰不說阿娘是為民請命的仁君聖主?”李令月挑出一份奏折遞到天後面前,帶著薄繭的手指落在一個名字上。

李崧。

天後對這個姓氏挑瞭眉毛:“姓李?”

李令月頷首確認她的猜想:“隴右李傢。”

這要是能出手,那是個絕佳的人選,最妙的還是他自己就出身頂尖世傢,提拔他幾乎沒有什麼阻力,讓他來查世傢,一開始會被認為是世傢內鬥,更能轉移矛盾,她隻要適當得給他一些支持就夠瞭。

隻有一個疑慮:“這能幫我們?”

“會的。因為他不是幫我們,而是為瞭公義和法律,是為瞭他自己心中的理想。”李令月把李崧在嶺南查處馬傢青樓案的折子推過去。

世界上沒有背叛階級的階級,但有背叛階級的個人。

這總是不容易的,希望這個李崧能堅持下去。

天後眼中看到的這樣解決馬傢的法子,可比她直接給人扣一個謀反的罪名再用刑罰強求證詞巧妙得多。

誣陷謀反會讓他們得到突遭橫禍的同情,而因略賣人口逼良為娼被抓被判,卻能扒掉他們身上那一層世傢清貴的皮囊,聲名掃地,被千夫所指,再留個千古罵名。

一想到那幾個老和自己對著幹的老傢夥能全傢落到這個下場,天後心中就能升起隱秘的爽感,這對他們來說,摧殘不輸酷刑啊!

“那若是真的找不出問題呢?”天後記得,總有那麼幾個自詡道德完人。

“分化,拉攏,二桃殺三士,這樣的人能有幾個?總會有辦法應對的。”李令月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總歸她要的是權又不是命,道德完人和權力天生就不適配,得瞭權利便要擔責任做選擇,諸如死一人還是死五人的電車難題做幾次,大義滅親還是徇私匿害做幾次,道德完人若不掛印封官,便不能在當他的道德完人。

屆時再看,那是敵人,還是朋友。

天後想想那些傢夥的私德品性,也覺得用一個李崧就夠瞭:“好,我這就提拔李崧為禦史臺侍禦史,召他入京。”

李令月淺笑,那李崧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得清他前任欠的債,來俊臣雖然隻上任一年多,但他造的孽可是一個大工程。

薛默上書勸進一案的風波方起,百官剛準備群起而攻之,可薛默的案子未判,抓他的侍禦史來俊臣卻率先被太平公主“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朝中的風向一時吊詭瞭起來。

雖然來俊臣的確罪有應得,但朝臣百官還是堅持認為,這因為他沒有眼力見兒得罪瞭不該得罪的人。

天後你還真想做女皇啊?不會吧不會吧?

有人猜疑不定,有人憤憤不平,有人惴惴不安,還有人卻如曾經的薛默一般,仿佛抓住瞭機會。

但這一切,都要看薛默的判罰。

而薛默卻一改被抓時的大聲伸冤,一口咬定那就是自己的本意,把自己活成瞭一面旗幟。在得公主授意,允許他妻子與他見過一面後,秦思被送進瞭太平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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