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10)
作者:紫月糕
李崧一時意動:“我以後一定讓你,不用再學不想學的東西。”
奚九酒笑得溫柔,撫著他的臉卻語調堅定:“不用瞭。”
李崧不解:“為什麼?”
她看著可不像是不相信他。
奚九酒看著指掌中的斑斑老繭,用力一握拳:“因為打我成年,脫離洛陽,便再也沒人能讓我學不想學的東西瞭。”
她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寧折不彎瞭,又何須依靠他人再做乞憐姿態呢?
李崧心軟成一汪水,滿是憐惜:“你這一路,一定很不容易。”
奚九酒搖頭:“都過去瞭。”
哪怕還是仰在矮榻上,此事氣氛卻從旖旎轉為瞭溫情,似乎無需再熱血澎湃唇齒消磨,隻要這樣靜靜依偎便好。
貪瀆案
李崧蹭瞭蹭奚九酒的發頂:“隻要我在嶺南一日,藍臬便動彈不得,絕不讓他們如先前那般對你妄加栽贓。”
隻要他們無法利用官府大義,其他手段還真的動不瞭奚九酒。
而唯一能與他們爭奪官府大義名分的藍臬,李崧把眼往他身上一盯,他就絕對別想在李崧的眼皮子底下炮制冤案。
他也沒這個本事。
之前薛默獨攬權位,世傢偷偷摸摸搞小動作挖墻腳。
兩方奪權,都巴不得真正掌權的是個傀儡傻蛋,世傢在後頭半扶半保得周全這才讓藍臬這個尋仙縣令安穩瞭這好些年。
如今薛默是離開嶺南瞭,但是嶺南世傢也元氣大傷,真要爭鬥起來,奚九酒全力相助李崧,以李崧在廣州府的人望,哪怕名分牽強也能把藍臬架空瞭,藍臬哪怕名正言順也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奚九酒關切道:“你回京複命之期是何時?耽擱這個月可會誤瞭你時辰?真的沒問題嗎?”
朝中規矩,官員接到委任狀是要定期複命再去上任,不然莫說是任命有問題,還要問罪。
但是鑒於大唐這遼闊的領土和此時落後的交通,這個上任之期會視任地遠近而適當寬裕,便如來嶺南上任之期,長達一年的都有,而格外緊張的時間也往往會被視為刻意為難。
李崧不以為疑:“朝中任命,本就是宣我為嶺南道監察禦史,許我無需回京來回消耗在路上,可就近上任。”
奚九酒心中一動,這並不是尋常流程,那非常之事必然有非常之因。
有沒有可能,是京中已經發現瞭薛默和韋興勾兌的貓膩,這才按下李崧來?
屆時無論城頭變幻大王旗,得功的是姓薛還是姓韋,不管上層怎麼反覆,在漫長的文書傳遞期間,在事情塵埃落地之前,終歸還是有一個實幹的李崧穩住事端,不至於誤瞭流民生機。
那京中是不是已經行動起來瞭?
那有沒有可能……
還是得試一試李崧到底受到瞭什麼樣的關註和待遇,便問道:“那藍臬要如何對付?他已經擺明車馬,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李崧不假思索:“我已經上書彈劾藍臬,藍臬屍位素餐多年,空耗國帑,德不配位,早該去位瞭。”
奚九酒讓自己的聲音沉下來帶著調笑:“倒是沒聽過他有什麼為非作歹的劣跡。這般彈劾,可能有效果?”
“身在其位不謀其職,慵懶怠惰,便是最大的罪過。”
奚九酒噗嗤一下笑出來:“你在說你自己嗎?”
他自己先前可也是沉淪瞭大半年的。
“族中說我便是因此隻轉瞭一個監察禦史。”李崧摸瞭摸鼻子,尷尬道,“說是前大理寺丞,狄寺丞頗為欣賞我的卷宗,原打算提我入長安大理寺當差,但是得知我前半年沉淪,這才折功抵過,轉瞭監察禦史。”
奚九酒發現李崧是真的信瞭。
要不他還是別回京瞭吧?沒別的,就是怕他死在長安的政鬥風波裡。
“那你此時彈劾藍臬,能有幾成勝算?”
“便是不成我也要彈劾他。”李崧壓根沒聽出來奚九酒話中試探,憤憤然,“他若能明察秋毫,秉公執法,以他在嶺南這許多年,哪怕把番禺縣衙的戶房管的嚴格些,廣州城裡的青樓冤魂或能去除三一之數!”
奚九酒忽然摸不住李崧這個外放嶺南的監察禦史之位到底是安撫黎明村流民還是安置李崧自己的。
他就做禦史吧,挺好,隻要幹活,不用靈光。
他慨然正義當然是好事,奚九酒就愛他的正義公道,但若是如他這般隻知道正義公道,不懂鬼蜮人心,朝堂利益,那在朝中便容易踩入小人陷阱,連自己也護不住,一生皆在起起落落,再有抱負也是妄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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