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07)

作者:紫月糕


“多謝李禦史還小女子一個公道。”奚九酒終於開口,垂下的目光中已然是盈盈一汪水。

其實何須言語?他已經用行為嚴明一切,勝過千言萬語。

“隻是一時狼藉,還請李禦史允小女子先行梳洗。”

“娘子請,我住在城中驛館,有事盡可來尋我。”

攢竹等他們說話早已等的不耐,此事見奚九酒終於完事,又走得艱難,彎腰一抄雙腿,竟然是將奚九酒打橫抱瞭起來,進屋去瞭。

方才說瞭公正,至少明面上還是要個公正,李崧總不能立時跟著奚九酒進九館,那便做實瞭他此行蓋是因與奚九酒的私情而來。

嶺南也不是隻有他能上劄子的,被抓住瞭這等話柄,世傢鼓動上劄子參他一本,讓他失瞭這個名正言順,也是因小失大。

“傷瞭筋,幸好沒斷瞭骨頭,養上十天半個月便沒事瞭。”傅寧給奚九酒在傷處敷上藥物,“攢竹呢?”

奚九酒撫瞭撫心口:“我讓她搬到黎明村住瞭,全當做個後手。”

“你也是真的膽大,居然真的一點都沒準備嗎?如果李崧回來的慢點,我可是聽說番禺縣衙裡已經做好準備,你一進去連牢獄都不必進,定然要瞭你的性命!”

傅寧也以為李崧是奚九酒請回來的救兵。

奚九酒也沒反駁:“這不是平安瞭嗎?”

“要說李崧對你倒是真的一往情深,打聽出這事兒,當場就將那衙役給趕瞭出去,番禺縣衙卻再次被他掌控住,那藍臬又被架空瞭。”

“這應當也是密事,他又是怎麼打聽出來的?”

“人在番禺縣威望這般高,總有些辦法吧,你若是想知道,何不自己去問他?”傅寧收拾好瞭醫箱。

奚九酒頓瞭頓:“如今這局面,哪裡方便和他見面呢?說不得要請他做一回那梁上君子,稱夜逾墻而來?”

傅寧頓時明白瞭奚九酒的意思:“你是早有成算啊?”

奚九酒拍拍自己的腿:“我便是想要自己去翻他的墻,也得我現在翻得過墻去才行。”

“何必翻墻呢?”傅寧失笑,“我那婦幼局還算清靜,嘴巴也能閉緊瞭,說不出去。”

奚九酒恍然大悟,難怪傅寧這麼個閉門謝客的人物竟然突然對番禺縣衙中的事物這般瞭解:“你是來做說客的?”

“我是來給你看病的!”

無論如何,有傅寧幫忙,奚九酒便在婦幼局見到瞭匆匆趕來的李崧:“我收拾番禺縣衙上下花瞭些時間,來晚……”

後頭的聲音被他一見到那日思夜想的人時,都不知道有沒有發出來。

傅寧見此一笑:“你們慢聊,我先走瞭。”

“哦……哦,多謝傅女醫。”李崧給傅寧行禮送出時,一雙眼還牢牢盯著奚九酒。

等到傅寧走遠,奚九酒方才幽幽一嘆:“你不該來的。”

算算來回的路程,李崧隻要沒有肋生雙翼便不可能在這短短時間在京中和嶺南打瞭個來回,必然是李崧隻是得瞭這一任命的文書,並未回京中都察院履職上任,實則還算不上當上瞭這官兒。

“可我還是來瞭。”李崧在她面前緩緩坐下,一雙眼片刻不離得打量著眼前人。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啊!

為何可以這般溫柔,這般善解人意,卻又那般狡猾,那般不擇手段?

奚九酒先開的口:“你是從何時折返的?”

李崧含蓄又含蓄,方才開的口:“我到瞭淮南,在嶺南的族兄弟處得瞭些京中來的消息傳聞,心中難捱,等瞭兩日等到瞭新到的任命,又聽說你遇刺,實難安心,便急急趕來瞭嶺南。”

奚九酒豁然擡頭,一雙眼把他牢牢盯著:“你一個人來的?”

“不是,東籬西牧與我一起出發的。”

“那他們怎麼沒到?”

“我怕馬慢,便讓他倆將馬讓我,自去尋馬追上,我先行一步。”

可他卻是單人獨騎到的嶺南。

路上也不知道跑死瞭幾匹馬。

可他明明知道瞭,明明應當已經知道瞭……

奚九酒嘶聲道:“你知道瞭我是劉憐香?”

“我知道。”

“你知道瞭我昔日是韋興門下?”

“我知道。”

“你知道瞭昔日你被貶謫嶺南是我的謀劃?”

“我知道。”

“知道你還來?”

“來。”

“你不介意?”

“不介意。”

奚九酒眼窩越來越淺,浮上兩道水光,又湧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淌,竟是止也止不住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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