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06)
作者:紫月糕
我知道
奚九酒猛然擡頭,瞪著眼睛不可置信得看著來人。
李崧怎麼來瞭!
他怎麼會在此刻來!
攢竹頓時松瞭一口氣,原來奚九酒的後手安排在這,雖然嚇人,卻還算妥當。
轉而又生瞭幾分埋怨,李崧這人明知奚九酒有危險來得這麼晚?非得在奚九酒將被拖走的關口才匆匆趕到上演這一出神兵天降的英雄救美嗎?害的她們平白遭一番驚嚇。
藍臬和李崧原先都是仕途落魄敷衍公事,一個尋幽探密寄情山水,一個借酒澆愁自暴自棄,著實是有幾分臭味相投的半斤八兩。
可李崧一朝雄起,理刑獄,安流民,數月之間就把番禺治理得井井有條,哪怕不是薛默心腹卻堪比心腹,以致城中百姓隻知李少府,不知藍明府瞭。
藍臬性子說好聽是閑散,說難聽是軟弱,被李崧壓制許久,心中膽氣先虛三分,但在衆目睽睽騎虎難下,惱羞成怒:“李崧!憑你也敢來管我?!”
李崧劈手便將一份委任狀砸他面上:“我乃當今聖人禦封的監察禦史!督管嶺南時,如何管不得你?”
監察禦史官位不高,不過八品,但卻有監察百官,尋按州縣之權!
李崧當藍臬下屬縣尉的時候都能輕松架空他,禦史位卑而權重,要說品階不如七品縣令,但要說職能,卻恰好克制他!
藍臬心頭強撐著的那口氣頓時瀉瞭個幹幹凈凈。
李崧已經跳下馬來,聞明此時因果,果不其然勃然大怒:“蓮花一案是我昔日親自判決,證據確鑿,無可辯駁!你若是不認此事便拿出證據,否則我定然參你一個貪贓枉法,枉下冤獄之罪!”
藍臬原本便被李崧先聲奪人驚得膽寒,心中更知這個借口找的牽強,原想著偷偷冤殺瞭奚九酒也就罷瞭,哪裡敢真的往上捅?
但他不是沒有說辭:“誰不知道你與奚九酒這女子過從甚密,如今折返來此,莫不是特地來救你這姘頭的?”
李崧冷笑一聲:“莫說蓮花殺人一案證據確鑿,便是她勾結叛逆馬傢,事後意圖逃獄之事,亦有番禺縣衙役可證,女醫傅寧可證!
斬殺逃獄之罪囚何罪之有?
樁樁件件證據確鑿,在你藍縣令眼中便隻剩下私情二字?莫不是明府心中惦記昔日奚娘子得罪你,今日來挾私報複,便看誰都是私情私怨?
你是這般行事,便當我,當審核此案的薛使君也如你一般是非不分公道不存嗎?”
那個案子是李崧辦的,卻是薛默批的,他這般質疑莫不是覺得薛默不公?
薛默如今可是高直入中樞瞭,若是他知道藍臬這狗縣令在背後撬他政績墻角污蔑他徇私,不貶瞭他這個縣令才怪!
攢竹在人後聽得一怔。
這話剛才她也說過。
可她說的,藍臬置若罔聞,而李崧說的,藍臬兩股戰戰。終究是身份不同,說話的分量便也不同。
旋即便在心中笑自己被奚九酒慣壞瞭性子。
這般道理她從來明白,不過是近來躲懶,便真當公理道義是天經地義的瞭。
但……還是好想有身份啊,哪怕不能如薛默那般一方封疆大吏,就算如傅寧那樣有些人望地位,說出的話也能有幾分重量,不至於說句真話卻隻能讓人置若罔聞!
膽氣已洩,聲勢被奪,在李崧炯炯目光之下心中虛怯如碩鼠見天光,心中惶惶直欲奔逃,口中訕訕心虛氣短:“我……本官原就是對此案心有疑慮,請人去再配合查探一番,既然你說此案無疑,那便算我多心,不再攪擾,告辭。”
番禺縣衙役一行人氣勢洶洶得來,垂頭喪氣得去,便隻能給李崧再上一層威名瞭。
李崧忽然呼喝一聲:“且住!”
藍臬回身怒目而視:“李崧!李惟高!莫要過分!我便是走都不能走瞭嗎?”
“明府自然可以走得。”李崧肅容道,“但請衙役將這重枷鐐銬帶走!我可從來不知,安有對證人行此大刑的?”
藍臬一事訥訥無言,衙役頂著李崧的殺人目光硬著頭皮上來解下奚九酒的重枷。
李崧見奚九酒不同往日紅衣明豔,一身素衣清霜,此時青絲委地素衣粘塵,楚楚之態直叫他心中一痛。
奚九酒卸瞭重枷,身形一晃,她方才雙腿受傷,一時竟然是站不穩瞭。
攢竹立時撲瞭上來攙起奚九酒,李崧默默收回本能伸出的雙手:“奚娘子……”
李崧有千言萬語,此刻卻隻能寫在眼中以示關切,不能多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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