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205)

作者:紫月糕


攢竹眼中都冒出淚花:“你當我不能替你擋瞭這一劫嗎?”

“你能,但我不舍得。”奚九酒攥住攢竹的手,用力得握住,像是要給她力量,又像是交托最後的惦念,“攢竹,我不疑你我感情,可是除瞭你,還有工坊的姑娘們,你讓她們怎麼辦?誰能來庇護她們?”

世傢會串聯官府,奚九酒早就知道,這本來就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早就造就瞭無數冤情的,若無世傢與官府勾結,昔日紅袖找中又豈會有三代陳芳娘之事?

事到臨頭無以為繼,可他們事前籌謀勾連的時候奚九酒並非一無所知也不是無計可施,卻故作一無所知。

若是不能到山窮水盡之境,韋興又如何能再度施恩於她?又如何能再度信任她,讓她做事呢?

若是不能再入他腹心之地,她憑什麼拿到韋興的證據,以報五州災民離亂之仇?!

雖然韋興在世傢屢次出手暗殺她的時候並沒有派人保護他,也不知何時能派人到嶺南救她,更不知道以韋興顧頭不顧腚的性子會不會派人來救她,她卻隻能拿命賭瞭這一局!

若是她折戟沉沙,還有攢竹呢。

她相信,攢竹定然能安置好黎明村,能安置好工坊的姑娘們,也定然會接替她的遺志,為她報仇雪恨!

“你立時帶人遷往黎明村封閉門戶,這群廢物不敢相擾,定能平安度過此段時日。我若去瞭,後事就交給你瞭。”

趁著藍臬無瑕分心低聲叮囑後,奚九酒推開攢竹孤身而出,攤開雙手以示無害,被湧上來的衙役按住臂膀反綁雙手。

“九酒!”攢竹淒厲一聲,難以自控沖上前去,被衙役上來攔住強行拖開,這場景淒絕宛如生離死別天人永隔,聞者落淚見者傷心,而那藍臬便是那個大惡人!

見得奚九酒束手就擒,不知何時已經在東市圍瞭裡外三層的百姓之中突然傳出一聲叫:“不能去啊!”

一聲即出,千聲景從:“是啊,奚娘子,不能去啊!”

哪怕不用那麼多謀算,百姓最淳樸的認知裡也一清二楚,不能去!

牢獄黑暗便是百姓也有所耳聞,何況此時嶺南主政的並不是執法嚴明的李崧,又無上官庇護,奚九酒若是入瞭牢獄,誰知道會出什麼不忍言之事?

至少他們知道的,在李崧整頓之前的監牢,被關押其中的女囚便是獄卒們公開的玩物,極為淒慘。

見百姓鼓噪,藍臬的神色中分明顯出幾分慌亂:“怎麼,你們莫不是要聚衆抗法不成!”

提到官府法度,百姓便是心中不平,卻也不敢擅自挑釁。

說來可笑,這官府的威望還是薛默和李崧兢兢業業秉公執法攢下來的!

攢竹眼見目前事態已成,隻能拼命做轉圜計較:“我這就去請傅寧來。”

傅寧好歹是朝中下派的有品級的女醫,來查看一番也說得過去,攢竹不信他們敢當著傅寧的面殺瞭奚九酒!

奚九酒搖頭:“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何必把她牽扯進來?”

傅寧品級低,自領婦幼局,卻也無法把手插進番禺縣衙,若是藍臬強行不讓傅寧插手,傅寧根本無計可施。

攢竹清喝:“你當她會作壁上觀嗎!”

她知道傅寧絕不是破局的好辦法,也隻能仗著過往矯情和傅寧人品去拼一回,隻怪在明明她們早先已經得瞭風聲,奚九酒定然也做瞭準備,但是這後手為何遲遲不來?!

藍臬見鼓噪的百姓被他一句話壓下來,心中驕橫不由得驟然往外冒,昔日被奚九酒帶人攔車滾落馬下的舊辱湧上心頭,頓時一腳踹向奚九酒的膝彎!

奚九酒閃避不得,雙膝一痛,被按壓於地上瞭重枷,梳得齊整的鬢發被掛散,披瞭一頭一天,立時狼狽。

攢竹目眥欲裂:“番禺縣便是這般對待請來配合調查之人的嗎?”

藍臬滿不在乎:“本府做事,何須與你一屆小女子言說!”

擡頭怒視藍臬,碎發飄落眼前,唯有一雙眼淩厲如常:“今日之辱,定有後報!”

藍臬頓時笑起來,擡腿又踹第二腳:“事已至此,我看誰還能來救你!誰還能再來多說一個字!”

一聲長喝如春雷炸響:“豎子敢爾!”

一騎自遠而近揚起一路煙塵,迎面便是一鞭抽落藍臬身前!

藍臬猝不及防被驚一大跳,頓時越發惱羞成怒:“誰敢攔我?”

“那要是我呢?”

李崧單騎孤旅,一路趕得風塵仆仆,眼見此時口唇幹裂,面帶灰土,唯有一雙眼怒意勃勃,風雨霹靂傾瀉而出:“藍臬你這賊鳥廝,也敢冒提刑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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