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188)

作者:紫月糕


他是。

如果不是他帶兵鏟除盜匪肅清境內,廣州不會有商旅往來不斷,更不會成為大唐境內的第一大海港,虎狼煙瘴的荒僻之地又怎麼會有這般繁華的商貿?

如果不是他打壓士族落實均田,百姓的賦稅和生機便會讓他焦頭爛額,如果沒有他以前打壓士族,奚九酒鏟除青樓的阻力會大上十倍百倍,嶺南行會裡會全是地方世傢的傀儡,如曹傢這般草根出身全靠口碑的商戶哪裡當得行行首?奚九酒也很難坐上嶺南行會的話事人,更無法找他們化緣興修水利安置流民。

至於每一年親力親為的賑災恤民,似乎都顯得小瞭。

他以為他什麼都沒做,但是他用最笨的辦法走最對的路做到瞭最好。

“天色還早,尚有寒意,讓百姓們回去吧。”薛默難得真心地心疼起百姓瞭。

“使君,我命廚下蒸瞭肉餡的炊餅。”奚九酒見炊籠的蒸汽冒出白霧,便知道事前的準備派上用場。

薛默眼神疑惑,便讓奚九酒放手去做。

“各位拿瞭餅子填填肚子便回瞭吧,再耽擱下去怕是要耽誤使君趕路瞭。”九館的幫傭拿著籃子來把蒸餅一一塞進百姓手中。

來送信的百姓大多窮苦,這等發酵過蓬宣松軟還有肉餡的蒸餅對他們來說是難得的珍饈美味,讓他們放棄著實舍不得,可此時天冷風大,若是待得久瞭就冷瞭,還是抓緊把蒸餅拿回去和傢人分食。(註1)

貧苦百姓漸漸散去,能不把這些蒸餅翻在眼裡的,都是富裕人傢,龐大的車隊終於能走動瞭。

奚九酒看著遠處逐漸趕來的各級官吏和本地殘存士族,猛然撐開手中碩大的紅傘。

繽紛的佈段從傘中紛紛揚揚垂下,每一根佈條或新或舊,每一根上都是一個名字,撐起這把萬民傘,仿佛萬人同行。

“此乃萬民傘,嶺南行會制傘骨傘面,其上佈段乃是廣州城中並黎明村萬戶人傢佈段,僅以此傘贈使君,願使君見此傘如見嶺南百姓,莫要忘瞭此方鄉土。”

奚九酒奉上萬民傘:“奚九酒,代嶺南諸行會,拜別使君!願使君,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

“好,好,好!”薛默哈哈大笑,想要上前攙扶,忽然想起面前這女子身份,使瞭個顏色,秦思急忙上前接過萬民傘,替薛默扶起奚九酒。

奚九酒含笑送出,忽然掌中一癢,卻見秦思牢牢握住萬民傘,也牢牢握住她的手。

那好像是張紙條?

薛默接過萬民傘仔細端詳無暇分神,奚九酒不動聲色將紙條收入袖中,卻見秦思神情突然驚慌起來!

奚九酒回頭一看,是薛默的另一位妾室飛霞夫人。

她的視線正落在她們緊握的手掌之間,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開瞭眼,什麼也沒有說。

“收好這把萬民傘,我們走!”薛默沒理終於趕到的本地士族,上馬下令出發。

百姓是來送青天的,他心裡高興。

但這群傢夥是來送瘟神的,何必看他們做戲?

車隊緩緩移動,奚九酒站在道旁相送,待車隊走完再跟在後面再送十裡。

遠遠得還聽到薛默慷慨豪邁的聲音:“把百姓的東西分瞭大傢都嘗嘗!這不是給我一個人的,這是大夥兒這六年在嶺南兢兢業業,恪己守德的嘉獎!大傢夥兒都嘗嘗!”

奚九酒微微一笑,看著掌中紙條,秦思的自己素來規整,可這張紙條上的字跡龍飛鳳舞,潦草淩亂,隻有七個大字,卻字字驚心。

“嶺南士族要殺你!”

盼她長生永壽,喜樂無極

傍晚,薛默的車隊在驛站落腳。

薛默在和護衛屬官共飲商議事物,秦思安頓好龐大的車隊,卻在客房門前躊躇不前。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瞭,頭腦一熱居然冒險給奚九酒送消息,現在被飛霞知道瞭,這可如何是好?

萬一她告訴使君……

秦思隻是想一想,便驚得臉色煞白。

可飛霞當時沒揭穿,這都過瞭一日瞭使君也沒發作定然是沒告訴使君,這是為什麼呢?

秦思自詡,她應該沒有得罪過飛霞。

都以為她瘦馬出身,必然輕浮淺薄,拈酸吃醋,妖嬌輕佻,惹是生非。

但她知道,不是的。

秦思很清楚,自己出身卑微,背後無人,命如蒲柳。

飛霞還有兒子,還有夫人做靠山,可她若是行差踏錯,便是必死無疑,薛默弄死她不會有任何顧及,而且她會有千百種方法讓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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