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186)

作者:紫月糕


奚九酒趁熱打鐵:“義兄。”

關沖“哎哎”應著,忽然覺得眼眶發熱,喉頭哽咽:“義妹。”

他又有妹妹瞭。

他又有親人瞭。

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護著她們。

奚九酒正色道:“還望兄長路上千萬小心,莫要覺得孤身一人便無掛無礙生死不顧,莫要忘瞭傢中還有兩個妹妹在等著你回來,日後還要靠你照拂,需要你保護呢。”

關沖眼中帶著某種決心:“你們放心,我就是爬,也爬回來。你知道的,我最擅長的就是活著。”

“今日倉促,來不及準備,這是我做的杏脯梅脯,兄長帶著路上吃。”攢竹包瞭一個油紙包交給關沖,“兄長定要平安回來。”

關沖接過油紙包,背上包袱和奚九酒裝的幾包銀兩,“愚兄去瞭,二位妹妹珍重!”

“珍重!”

關沖離開廣州,黎明村的事情便要奚九酒自己挑起來。

廣州城裡的工作已經人滿為患,哪裡容得下這麼多青壯人口尋工呢?

幸好奚九酒早早為他們開瞭修築水利的工程,那是來多少人都消化得瞭的大工程,如今春耕將至,更要搶出工期修築堤壩水渠以備春耕,奚九酒便越發忙的腳不沾地,奔波在廣州各處工地督促水利興修。

待到開瞭春,各地堤壩水渠陸續修建完畢,奚九酒才回瞭廣州城睡瞭一個整覺,可沒睡下幾個時辰,忽然聽到樓下有動靜。

“奚行首,奚行首!你可真不仗義,使君今日離去你都不提醒我們一聲,要不是我送春蠶籽的車隊路過城外恰巧碰見前頭去打點的車馬,恐怕就要錯過瞭。”

曹識一身夜露還帶著潮氣,上來就不住的埋怨。

薛默要走?

奚九酒腦海中瞬間轉過千重思緒,落在面上卻隻是微微的笑意:“使君本就不愛驚擾百姓,這才趁早出城,原想著不辜負使君一番心意。”

“那也不能真的讓他自己走啊,還當我們嶺南百姓不知恩呢。”曹識嚷嚷著,“總得送一程。”

“沒打算瞞你,這不正打算去叫你嗎?先前跟你說的東西都備下瞭吧,快回去拿吧。”奚九酒連哄帶騙把曹識安撫回去,回頭對上攢竹擔憂的眼神。

攢竹抿緊鬢邊的發絲:“怎麼這麼突然?誰也沒告訴,怕不是有變。”

奚九酒也把頭發梳得利落瞭:“無論如何先做好眼下,拿上萬民傘,我們先追上去再說!”

萬民傘

薛默依著以往行軍時的習慣,和吏員交接完公務便要離開,再沒告訴別人。

結果吏員隻得在送行時匆匆拿上備下的禮物,秦思臨時騰出一輛車都差點沒裝下。

他也是第一次從事地方官員,以往嶺南境內沒有職位高到可以讓他親自相送的人,人情往來都是秦思打理,對著這一幕倒也是新奇。

可在吏員“一路順風”的告別聲中,薛默還沒出門就得知門口已經聚滿瞭百姓。

“不是說莫要聲張嗎?”薛默皺眉,他趕時間。

“使君,那也得瞞得住啊!”秦思苦笑,“自打知道使君要卸任,滿城百姓都在留意著,說要送使君一程,便是再隱蔽,又如何躲得過全城百姓的眼睛呢?”

一大傢子人出行,打前哨的,裝行李的,押車的護衛的,廣州都督府門前早早卸瞭門檻,車隊排成長龍,根本低調不瞭。

“罷瞭,走吧。”薛默也沒責怪,反正他自認為官一任,不說是造福一方也是問心無愧,百姓總不能是堵門來扔石子兒的。

再說瞭,還有護衛呢,千軍萬馬都能護著他闖過去,何況這區區百姓圍城?

他們總不至於是真的要來砍死他。

薛默給自己壯瞭壯膽,命手下打開大門。

“吱呀——”

門外面,已經密密麻麻得站滿瞭來送行的百姓。

年邁的老嫗往嬤嬤手裡塞蒸餅,年長的老叟在護衛懷中送濁酒,在嶺南安傢的退役府兵帶著傢人來磕頭,團團臉的少年從懷裡拿出尚且溫熱的雞蛋塞進仆役手中,小辮子上紮著紅頭繩的女童仰著臉把一把糖塊捧在丫鬟面前,眨巴著眼睛讓姐姐收下。

護衛和丫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們記得薛默的命令,不得拿百姓一針一線,這要是被塞進手裡,他們是要給錢的。

他們月例微薄,給多瞭找不開,給少瞭要挨揍,萬分糾結。

薛默命左右打開府門,親自迎瞭出去:“各位父老鄉親,何事登臨我廣州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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