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180)
作者:紫月糕
那是她一生中前三的危險時刻,韋興那老貨,當時是真的一點舊情不念,要將她貶為營伎!
營伎過得是什麼日子?陪宴賣笑不說,軍官之間的一時意氣之爭,便能將她斬於刀下!她差一點就死在那兒瞭!
李崧問道:“你應該和她很熟悉吧?”
奚九酒都被這個問題問的不知該如何作答:“算熟悉吧?”
李崧撇嘴:“此女貪財性傲,得勢時囂張跋扈,收受賄賂時得意忘形,東窗事發之後又搖尾乞憐,做的《十離詩》極盡諂媚之能事,畏威而不懷德,前據後恭,引人發噱,實不可與之深交。”
奚九酒看著李崧,不言不語,眼神幽幽。
李崧見她面色不愉,慌忙解釋:“我是說與這等小人交往需要留心……我知道你與她關系好,卻也得提防……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被奚九酒這眼神盯著,李崧越來越慌,舌頭打結,詞不達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啥。
奚九酒終於開口瞭:“你也讀過《十離詩》?”
李崧小心翼翼得答:“看過。”
奚九酒哼聲:“如何?”
李崧不假思索品評起瞭詩文:“她以犬、筆、馬、鸚鵡、燕、珠、魚、鷹、竹、鏡自比,將其恩主韋興奉為主、手、廄、籠、巢、掌、池、臂、亭、臺。隻因為犬咬親情客、筆鋒消磨盡、名駒驚玉郎、鸚鵡亂開腔、燕泥汗香枕、明珠有微瑕、魚戲折芙蓉、鷹竄入青雲、竹筍鉆破墻、鏡面被塵封,皆是因小事引起主人的不快而厭棄,雖然自甘咎由自取,無可辨白。
雖然寫的淒淒切切,哀婉曲折,可細看來卻通篇無一字提及所犯貪腐之罪,看似知錯,實則狡辯,還真不知為何洛陽滿城傳唱,那些聞者落淚的又在痛惜動容些什麼東西!”(註1)
奚九酒深吸氣:“你是覺得,她被貶為營伎是罪有應得?”
這一口氣如冰雪澆頭,李崧頓時從品評詩文的嘴快中脫離出來,答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惹瞭奚九酒不快:“是公主說大唐廢除官軍妓已有十數年,她要查查韋令公手下何處有營伎,那女子才轉而流放嶺南的。”
十幾年前教坊案事發之時,聖人為安撫公主解散教坊廢除天下官軍妓,可名義上是沒有軍妓瞭,但實際上很多地方節度使還是會在營中招納營伎。
畢竟白日浣洗,晚間洩欲,實在是極為好用。
奚九酒長吐氣:“你知道劉憐香也在嶺南?”
“不就是你身邊那位攢竹嗎?”
那女子兇惡,從第一次見面便對他十分敵意,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屢屢給他下絆子阻止他見奚九酒。要不是看在奚九酒面上,他一定追究她這個被流放之人為何不來報到!
奚九酒一張臉頓時黑如鍋底:“少府說的是,與人相交還是得擦亮眼睛,莫要被人坑害瞭還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李崧急忙追上:“九酒,九酒……”
奚九酒立定轉身,劍指怒喝:“別這樣叫我!”
眼看著奚九酒的身影消失,李崧茫然地轉頭問身邊的東籬:“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瞭?”
東籬已經快被自傢郎君給蠢哭瞭:“郎君,名聲這個東西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還不知道嗎?人傢就算出身風塵也是義氣之交,你說人金蘭的壞話已是無禮,不走還要跟你一起說嗎?”
“啪!”
奚九酒回瞭黎明村的住處,把手中卷宗一拍,她是給瞭什麼暗示讓李崧覺得他可以踩著攢竹罵?
攢竹從賬本堆裡擡起頭:“怎麼瞭?誰惹你這麼生氣?”
奚九酒這才註意到不止是攢竹,堆疊如山的賬簿裡,還有林文和陶桃等幾個學算學字的孩童。
嘴唇翕動,卻不好開口。
“今天先算到這裡,你們出去玩吧,明日再來。”攢竹頓時懂瞭奚九酒的心事,散瞭這些孩童。
奚九酒翻翻賬簿:“怎麼這麼著急?”
“我閑著也是閑著,關沖那管賬的水準你是知道的,我看到賬簿就搬過來看看,也讓孩子們練練手。”攢竹洗掉手上的墨漬來揉奚九酒的肩膀,“誰把你氣成這樣?是李崧那傻子?”
“你還真是懂我,一猜就中。”
“除瞭他還能是誰啊,一般事氣不著你,若有作奸犯科弄死得瞭也不值得你生氣,薛默可比韋興正常多瞭,韋興你都應付過來瞭,薛默還能讓你氣悶?算來算去,也就隻有一個李崧,打不得罵不得的,留你在傢生悶氣。快說說,他幹瞭什麼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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