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梅歌(158)

作者:紫月糕


從那天開始,奚九酒才真正開始佈局離開洛陽。

她不放下這個執念,韋興手中就永遠有可以拿捏她的籌碼,那她們就永遠也走不瞭瞭。

她找瞭十年。

她們死瞭十年。

奚九酒的聲音漸低,攢竹心中一凜,探手去摸她鼻息。

幸好,隻是睡著瞭。

攢竹給她擦幹身體皇上幹凈的衣裳抱上床去蓋上被子,等她把浴桶和屋內的水漬清理出去,再生上嶺南甚少用到的火盆時,卻在跳躍的火光中看到她緊皺的眉宇,也眼角沁出的清淚。

“月光光,照地堂……”攢竹唱瞭兩句,忽然止瞭聲,換瞭一首歌謠,左手輕輕拍著,右手不自覺地撫上她的眉宇。

溫柔得,想要撫平上凝聚的褶皺。

睡著的奚九酒,眉目沒瞭白日明豔的光芒,此時的她蒼白,虛弱。

讓人心疼。

攢竹低頭,俯身,吻向她的眉間。

嘴唇碰到光滑柔軟的肌膚,溢出呢喃:“九酒,別怕,我在,我陪你。”

睡至夜半,攢竹是被熱醒的。

身旁仿佛是一個炭盆,源源不斷得散發著熱量。

攢竹悚然一驚,急忙伸手一探——燙手!

“九酒,九酒?”攢竹急忙翻身下床,點瞭油燈來看。

奚九酒像燒紅的蝦子,渾身冒著紅,冒著熱氣,肌膚皆是潮氣,連汗都仿佛燙手,連床榻都被浸得濕透,攢竹一顆心髒頓時像被鬼爪抓握,透不過氣,冒不出想法。

萬一九酒就這麼……

不會的,不會的。

攢竹深吸一口氣,熾熱的空氣仿佛要灼傷她的肺腑,胸膛都痛瞭起來,反而讓她冷靜。

沖下樓語錄拍門,喊醒住在九館的陶桃林文等人和關沖,深更半夜,她們又困又懵,迷迷糊糊得撐著眼睛看著攢竹,聽攢竹吩咐。

“娘子發高熱瞭,關沖,你現在馬上去請傅寧,文娘,你去燒水,調瞭溫水就端上來,桃娘,你隔壁的生藥鋪子買清熱散,快!”

大傢也被嚇瞭一跳,從沒見過攢竹這麼著急,關沖當即就回屋換衣牽馬,林文已經撒瞭丫子跑向廚房,倒是陶桃還猶豫得留在原地。

“桃娘你怎麼還站著?”攢竹得眉梢高高挑起,圓圓臉都急出瞭幾分兇相。

“攢竹娘子,你的腳……”陶桃指指攢竹腳下。

原來她竟然是急的鞋都沒穿就奔下樓來瞭!

攢竹回到九酒房間,拿溫水給奚九酒擦拭腋窩頸窩和手足心,奚九酒發瞭高熱,睡得很不安穩,時不時溢出幾句碎語來。

攢竹湊近瞭一聽,差點掉下淚來。

她喊的是:“娘,別走,別去…… ”

傅寧沖上樓來,渾身在冬夜裡都熱得冒白煙瞭:“怎麼發熱瞭?”

攢竹希冀得讓開地方:“傅女醫,快來瞧瞧……”

傅寧看到攢竹的處理,驚訝得看瞭她一眼:“是誰讓人給她擦身子的?”

“是我,是我做的不對嗎?”

“沒有,你做的很好。”傅寧把脈,紮針,一氣呵成,“隻是很少見到這般處理,能會正確發汗的都不多見。”

“我也是以前看過太平別院推廣的《傢中救急方》……”攢竹勉強笑瞭一下,忽然聽到樓下一陣喧鬧。

“少府!少府你不能上去!”關沖嘴裡一邊喊,一邊挾住他,跟個小雞仔似的一路拖下樓去。

攢竹現在隻想打爆李崧的頭!

“李少府,九酒病重衣衫不整不便見客,你此時此刻非要闖入到底是何居心?!”

李崧這才註意到樓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女子:“九酒怎麼樣瞭?我也是關心則亂。”

要不是現在奚九酒病重攢竹真想給他一個白眼,你有什麼立場關心則亂?

“傅女醫正在醫治。”攢竹硬邦邦地把話砸回去,“少府不通醫術,還是就在樓下等待吧。”

陶桃從樓上沖下來,樓板踩得“咚咚”響:“攢竹娘子,傅女醫開瞭方子,讓我們去取婦幼局取藥。”

“我去!”李崧把手高高舉起。

攢竹瞄瞭他一眼:“隔壁生藥鋪子的許掌櫃已經被叫醒瞭,你去問問他哪裡要全不全,要是全乎就不用跑一趟婦幼局瞭。”

傅寧醫術精湛,行針之後奚九酒身上的高熱退瞭少許,情況穩定瞭。

“她這是情志鬱熱,又外感風寒。得虧你發現得及時,不然燒一晚上,後果不堪設想。”傅寧一邊洗手一邊叮囑,“晚上你多看著,退熱瞭應當便能醒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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