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塔纳托斯奉上花束(43)

作者:月既白


梁进深深凝视着曲南山,幽深眼睛里的倒影让曲南山生出了他被吸入一个名叫“梁进”的世界的错觉。

兴许不是错觉。

“不能说出名字的爱,就是我爱一个人,我的过往和未来都是为了遇见他,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浓墨重彩的名画,但我不能宣之于口,不能像个孩子一样拿起画逢人炫耀,因为他们说这是罪过。”

梁进颈间的项链露出来,它也笼上了一层浅红,“即使我们清白真挚,但世界会将我们判处死刑,所以两个相爱的人只能用朋友来解释爱人,这就是不能说出名字的爱。”

梁进锁住曲南山发愣的眼睛,他的手指动了动,十指相扣。

曲南山更不想死了。

他的鼻尖涌上一阵酸涩,他不怎麽爱哭,但因为梁进的几句话,他很想大哭一场。

梁进蹭着曲南山的鼻尖,他应该也想哭,因为他的声音有些哑:“只要我擡头看见星星,我就会祈祷。”

曲南山克制住紊乱的鼻息,声音发颤:“你在祈祷什麽?”

梁进环住曲南山的脖颈,下巴垫在他的肩头。

“我祈祷你会和终南山一样长久。”

“终南山有多长久?”

这可问倒了梁进,他绞尽脑汁在思考这个问题。始作俑者笑容狡黠,趴在地上耐心等着梁进的回答。

梁进苦想了好久,眉头瞬间舒展,像个成竹在胸交卷的答题生。

“有亿万斯年那麽久。”

直到花木风蚀成沙,白骨腐成化石,终南山成了沧海,曲南山才会永远离梁进而去。

曲南山噗嗤一笑:“要是真能活那麽久就成妖怪了。”

那就一起当妖怪吧。

半梦半醒之间,梁进模模糊糊地顺着曲南山的话想,如果和曲南山在一起的代价是成为怪物,那他早就是了。

“如果你抛弃了我——”梁进的鼻尖蹭上曲南山下巴,麦芒划破他的脸,“那麽我会浑浑噩噩度过余生。”

曲南山把手放在梁进后脑勺,他的头动了动,他似乎是想吻梁进,梁进闭眼等待这一刻。

但他什麽都没等到。

曲南山的脸颊贴上梁进柔软的颧骨皮肤,梁进的睫毛宛如振翅的蝴蝶,微微扫过曲南山的脸侧。

“我不会。”曲南山在梁进被划伤的脸颊吹口气,“而且你以后会遇见更好的人。”

梁进猛然抓住曲南山,曲南山想抽回手,梁进握得更紧。

“也许会有人比你更好看,更聪明,家世比你更优越。也许……会是女孩子。”

梁进轻轻说着,曲南山没有反驳,因为这确实是实话。

就算是自我认知明确如曲南山,面对残忍的实话也会被刺痛,他半敛眼皮,掩耳盗铃般忽视梁进的脸,仿佛看不见就听不到了。

梁进偏不如他的愿,掰过他的脸逼他和自己对视,唇角翘起来。

“可是世界上只有一个曲南山呀。

第 22 章

“永远就是——我爱一个人,我会把生死课题抛掷宇宙,战胜所有的恐惧怯懦爱他病苦怒哀的一切时刻,只要我还能抱他吻他就是永远。”

“如果他离我而去,从我等待他的第一秒到我遗忘他伊始就是永远的尽头。”

牧羡慈的宣言是梁进甩不开的魔咒,他生出了恐惧——他会失去曲南山。

等夏天结束,他就会彻底失去曲南山。

恐惧和霞光一样漫无边际,梁进被扼住了喉咙无法喘息,唯有握上曲南山的手腕才能寻到片刻生命存在的证据。

曲南山的手腕被梁进死死扣住,麦芒摩擦皮肤,说不清是痒还是疼。

曲南山问:“你怎麽了?”

“曲南山……”回答的话是自己的名字。

梁进把头埋在曲南山脖颈,一遍又一遍轻声呼唤,像是要得到什麽求证。

“曲南山,曲南山……”

曲南山的手指在梁进柔亮的短发发间抚摸,梁进得到了安抚,发颤的呼吸渐渐平静。

梁进抱紧曲南山,曲南山怀疑下一刻他会把自己勒死。

梁进起伏的胸腔在曲南山身上颤动。

“我们的永远没有尽头。”

没头没脑的话,曲南山听糊涂了,梁进闷声道:“我永远不和你分开。”

永远是多久?一年,十年,还是八月结束后。

曲南山心头苦涩蔓延,没有回应梁进。梁进涌起一股烦躁,他需要急切证明他们的拥抱不是在飘渺的梦中。

梁进擡起头,曲南山的目光飘忽,梁进很熟悉这个眼神,在他背起曲南山之前,那是属于他的眼神。

懦弱不安、踌躇犹豫的眼神。

“我想……”梁进声音在抖,“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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