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怜(94)

作者:椒盐小甜饼

待明白过来后,双颊蓦地绯红。

她还来不及拒绝。

临渊却已单手解开剑袖,将自己的手腕递到她跟前。

他的腕骨分明,冷白的肌肤下筋脉隐现,修长而有力。

李羡鱼面色更红。

她想,她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拒绝的话到了齿畔,却又停住。

她想,这大抵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临渊了。

而临渊说过,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

若是不咬回来,他会不会总惦记这这件事?

思及此,她又想起了藏书阁的那一夜,临渊轻咬她耳垂的情形,面上愈发的红,终于是坐不住,还是从坐楣上站起身来。

她走到临渊跟前,抬起羽睫望向他。

少年的身姿颀长,她好像,咬不到他的耳朵。

于是她启唇,语声里像是要透出热气来。

“临渊,我够不着你。”她的语声更低,面色愈红:“你俯身下来。”

少年深看着她,依言俯身。

李羡鱼便试着伸手环上他的颈,借着他的力道,轻轻踮起足尖。

可临渊的身量这样的高,她仍旧是够不到他的耳畔。

李羡鱼保持着这个姿势,觉得自己面上烫得灼人,再停留一会像是便要烧起来。

她赧于启唇,让少年再度俯身。

便唯有退而求其次,红唇微启,雪白的贝齿轻咬上他凸起的喉结。

临渊的身形蓦地僵住。

李羡鱼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只是有些怅然地想,应当便算是两清了吧。

临渊也会更快忘掉她。

但思绪未定,腰间便是一紧。

临渊有力的大手紧握住她的腰肢,将她狠狠揉进怀中。

他抱得这样的紧,下颌抵在她的肩上,炽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像是要将她点燃。

李羡鱼杏眸微睁,像是一条陡然被从水里捞起的红鱼。

思绪一片空白。都忘了挣扎。

而抱着他的少年眸底晦暗,牙关紧咬,手中又添了几分力道,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后悔了。

他方才,便不应该答应李羡鱼。

他应该直接将人带走。

李羡鱼也回过神来,面上腾地一下烧起。

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指尖也同样滚烫:“临渊——”

她唤了一声少年的名字,语声这样的绵软,像是自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为这份无措慌乱地转过脸,本能地道:“你,你快放开我。会被人瞧见的。”

临渊松开了紧握着她腰肢的大手。

竭力克制着,往后退开一步。

仅仅一步。

两人离得还是这般的近,呼吸可闻的距离。

李羡鱼看见他的眸色格外晦暗。

看着她的眼神又变得这样的凶,像是要将她吃下。

李羡鱼听见她的心跳声怦怦作响。

像是害怕,也像是有什么道不清的情绪在心里涟漪般晕开,又如浪潮般要将她湮没。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红唇微启,却没能说出话来。

临渊望着她,眸色愈来愈浓。

他踏前一步,又咬牙,强迫自己背转过身去,不去看她。

“臣会尽快回来!”

临渊语声低哑地留给她这句话。

便像是再也无法在亭中停留,立时将身形隐入夜色。

“临渊。”

李羡鱼仓促地唤了声他的名字,提裙追出几步。

亭外,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收尽。

夜幕垂落。

寒风走过亭畔,将她绯红的裙裾扬起,又一缕缕地带走了她面上的热意。

李羡鱼徐徐停住了步子。轻轻垂下羽睫。

在满地的霜花中,她知晓,这一个漫长的秋日终是过去。

*

三日后的黄昏,荣江城驿站中。

少年正给自己的骏马喂着草料。

几名踏着宵禁的更漏声入城的商贾也在此歇脚。

他们要了两壶酒,几样菜肴,正一壁吃着,一壁高谈阔论。

临渊对此并不留意,只等着骏马吃完了草料便重新启程。

但不过转瞬,一阵马蹄声急急而来。

驿站内的人同时抬眼,看见一人骑着骏马,行色匆匆而来。

衣上满是尘土,马背上配着的水囊也已干瘪。

像是昼夜赶路所致。

而自服制上看,似是军中传令的斥候。

途径驿站,他并未停留,仍旧是扬鞭催马,踏着夜色急急奔至城门前。

见城门紧闭,这才翻身下马,一脸懊悔地直拍马背:“该死,要是早一步便好。”

在驿站里歇脚的商贾们对视一眼,便又要了一壶清茶,一碟点心,走到他身旁去套起近乎:“军爷,怎么那么急着京城?可是边关又要打仗了?”

斥候赶了一日的路,此刻正口渴,接过茶水咕咚咚地喝了,末了一抹嘴,话匣子也随之打开:“瞧你这话说的,边关的战事什么时候停过。若是为了这事,犯得着我昼夜不停的赶过来传讯?”

商贾们隐隐有些紧张,压低了嗓音问:“难道是——要打进玥京城里来了?”

斥候瞪大了眼,怒道:“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是北面的呼衍来朝!至多六七日,便到京城!”

临渊闻言,喂着草料的动作略微一顿。

外邦来朝多是年节前后。

如今立冬便来,不像是前来朝贺。

难道,是要再起战事?

他皱眉,侧耳静听。

斥候却似乎察觉到自己嘴快,立时住口,不再搭理这些套话的商贾。

他迅速上马,调转马头重新往回。

马蹄声夺夺远去。

几名商贾也唯有重新坐回到驿站里。

他们酒后闲来无事,便就着此事议论起来。

褐衣商贾道:“怎么又有来朝的,春日的时候,不是才刚来过?”

另一名朱衣商贾嗤笑:“你连这都不知道?春日的时候,来的是贺术。过几日要来的,是北面的呼衍。”

褐衣商贾被他这般嘲笑,酒意上头,涨红了脸。

“我怎么就不知道!我只是记不起那个名字罢了!今年春日的时候,我就在玥京城里,可是亲眼看着皇帝将公主嫁出去的!”

他大着舌头感叹:“每回这些外族过来,大玥都要嫁公主送嫁妆。如今这春日里嫁出去一位,年节还没过,又要嫁出去一位。真不知皇帝还有多少公主能嫁。若是嫁完了,不会拿宫里的妃嫔去充数吧?”

朱衣商贾脸色大变,赶紧伸手去捂他的嘴:“你不要命了?这话你也敢说?”

褐衣商贾这才猛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酒意登时便被吓没了大半。

他脸色煞白地连连点头,掰开了同伴的手,低声道:“酒后胡言,酒后胡言,当不得真,莫怪,莫怪。”

出了这档事,商贾们不敢停留,立时便纷纷结账起身。

还未行至驿站外,便听骏马一声长嘶。

玄色武袍的少年挥剑斩断缰绳,策马往玥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

披香殿内,灯火熹微。

李羡鱼的禁足之期已到,却并没有出去游逛的兴致。

仍旧是留在披香殿里,斜倚着熏笼,将手中的话本又慢慢翻过一页。

一轮明月徐徐攀至柳梢,狐狸与卖花女郎的话本也终于被她读完,重新放进箱笼里。

熏炉里炭火渐渐没了热意,寒意从四面八方渗进来,像是要将她吞没。

李羡鱼心绪低落,不想唤宫人添炭,便拢紧了斗篷站起身来,往红帐里行去。

即将走到榻前的时候,槅扇被人叩响。

“临渊?”

李羡鱼下意识地回过身去,轻轻唤了声。

廊上却传来竹瓷的语声:“公主,太极殿的青棠姑姑过来传讯,说是陛下醒转,如今正唤您过去。”

李羡鱼这才想起,临渊已经离开整整五日了。

她慢慢垂下羽睫,轻声应道:“我这便过去。”

她抬步走到槅扇前,其上冰冷的雕花令她蜷了蜷指尖,想起了几日前太极殿前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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