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98)
董卓林:“高考加油!”
“实验班加油!”
……
所有人竭尽全力地呐喊着, 为学校,为自己, 为喜欢的人。
为平凡却炙热滚烫的青春。
也许, 他们是借着这次喊楼, 肆意宣泄长久以来的压力。
谢蔲在这样人声鼎沸的环境中, 心却渐渐静下来。
太执着于胜负, 反而会让她忽略掉一些东西。
六月四号,他们便要搬空自己的东西, 离开学校,而她似乎只是一心盯着三天后的高考。
回首三年,得到的并不仅仅是成绩的提升,朋友的关心,老师的体贴, 还有全班一起出行, 获得的情感价值, 远超于成绩带来的。
她不是吴亚蓉训练出来的机器,学校也不是吴亚蓉借以培养她的工具。
那些往事历历在目, 鲜活如昨,或怒,或喜,或悲,直到即将告别的这一天,才确切地意识到,这三年,或许是她学生生涯里,最值得珍惜的时光。
高考不是他们人生路上的终点,只是外界的压力,强迫着人朝它一路狂奔,从而忘记了欣赏沿途的风景。
谢蔲握紧陈毓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地喊:“谢蔲,你很棒,高考加油!”
陈毓颖的脸上糊满眼泪,用力地抱住谢蔲,“呜呜呜,蔻蔻,我好舍不得你,怎么就要毕业了呢。”
与其说舍不得谢蔲,更不如说舍不得和她一起逛街,一起去食堂打饭,缠着她给自己讲题,再无可回首的这些岁月。
歌声还在继续,换成了《海阔天空》。
付嘉言的声音被放大后失了真,但依然清越,明朗,仿似能乘着风,翱翔海上的天空。
他们嗓子快嘶哑了,也要像杜鹃一样,哪怕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声嘶力竭。
其实,他们这一句句,一声声,是在说:
你才十八九岁,刀一般年轻而锋利,为所欲为。
高考日如期而至。
谢蔲的好运气延续下来,她被分到一中的考场,免去了大老远跑到其他学校这一重折腾。
吴亚蓉到底向医院请了两天假。
她为谢蔲做了早餐,尽量清淡,好消化。又检查她的着装,以及考试包,再送她到大门口。
除了考生,禁止入内。
附近的道路拉了重重警戒线,车辆开不进来,还立了禁止噪音的警示牌。
到处沾满家长,考生,有各种机构、学校,趁机发宣传册,还有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机器录像拍照。
今年全省参加高考考生共计六十多万,全国则是九百多万,这样一次考试,举国瞩目。
一中的老师们分作几批,分散在各个考场送考,周兆顺留在一中,他穿着大红色T恤,尤为显眼。
吴亚蓉带谢蔲过去,打招呼说:“周老师,劳您一大早来为孩子们送考。”
“古话说十年磨一剑,高考磨了十二年,不光学生紧张,我也是,一晚上没睡好,光顾着惦记这群孩子了。”
周兆顺笑了笑,又问谢蔲:“你还OK吗?”
她点点头,也浅浅一笑,“老师你放心,我吃得好,睡得香。”
“经历过这么多次考试,我发现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一个‘稳’字。反倒是付嘉言……”
谢蔲心里一跳,下意识地瞟吴亚蓉。
周兆顺叹了口气,接着说:“还好他调整心态得快,唉,多优秀的学生,险些毁了。”
他没明确指哪一事件,但谢蔲知道,是说付嘉言父亲殉职,他请假多日,还放弃奥赛。
刑警因公殉职,在Z市,乃至全省,也绝非小事,当时有登报、上新闻,大概是这样,才被同学知晓。
当着吴亚蓉的面,谢蔲不敢多说,倒是吴亚蓉说:“真正的优秀,是不会轻易被挫折打败的。”
“谢蔲妈妈说的也是哈。”
在理,却又透着凉薄。
当时的付嘉言才十八岁,还没脱离学校,没有母亲,又突然丧父,本就不该是他这个年纪承受的。
设身处地,她不认为,她自己能做得比他好。
接近八点,大家陆陆续续地进考场,谢蔲也该进去了。
吴亚蓉说:“蔲蔲,别紧张,按照平时月考的水平发挥,上A大没问题的。”
谢蔲“嗯”了一声。
吴亚蓉把撕了标签的矿泉水瓶给她,又提醒她,有什么事,一定及时告诉监考老师。
又捋了捋她的头发,“考完语文,回家吃饭,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
“好。”
谢蔲顺着人流走进考场。
比起之前的压力,这一刻,反而是释然。
教学楼的墙上挂着两条横幅,是送给所有考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