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66)
他听得出她话中的忧愁怅然,像长在角落,如米小的苔花,星星点点,散在字里行间。
人么,总是要了还想要,有了还嫌少。
她竟然也有不知足的时候。
总结起来很简单,就几个字:“自由,洒脱。”
他刚运动完,身上出了汗,没来得及换衣服,隔着一臂的距离跟她讲话,“羡慕我自由得像小小鸟么?”
玩笑归玩笑,付嘉言又说:“但鸟长大后,总在途中,成群结队,或者落单独飞,没有固定的巢穴。”
谢蔲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如鱼饮水,冷暖自知’。道理谁都懂。”
他接话:“就是想不开,是吧。”
“分科而已,我这么犹豫不决,我也唾弃我自己。”
“谢蔲,难得糊涂。”
谢蔲笑了笑,“要是我去文科班,就没人跟你争第一了,不好么。”
傻子才稀罕这个“好处”。
付嘉言说:“那多没意思啊,我偏偏喜欢挑战,你拿完第一,冲我嘚瑟,还能激激我。”
跟周兆顺的想法不谋而合。
付嘉言蓦地停下,倒退几步,命令道:“闭上眼睛。”
鬼使神差的,她竟照做了。
“假设你现在面前有两条路,没人推你,没人陪你,你想往哪条走,别管尽头是什么。”
闭上眼,视觉以外的感官都调动起来。
阴沉的天,没有阳光,气流绕着身侧,微微流动。是风。
道路两旁栽着樟树,空气中有浓郁的樟树花的香气,枝头栖着鸟,叽叽喳喳的,也许在窃窃私语,议论着这对古怪的人类。
还有不远处的足球场,传来男生的笑喊、欢呼。
一文,一理,一左,一右,往哪条路走?
没有附加条件,没有任何束缚,只听凭心底最直接最真实的渴望。
谢蔲侧过身,向前迈了一步,睁开眼,不知何时,付嘉言悄无声息地走到前面了。
他把外套搭在肩上,张开双臂,像与风相拥。
“我猜你选的是理。”
春风却从未不解风情,将他的额发拨乱,略遮挡住眉眼。
谢蔲轻轻抿着唇,眼前的他,和跑到医院,倒退着和她说话,说“终于找到你了”的付嘉言,面容渐渐重叠了。
一切都在无形中,被岁月明码标价,越是珍贵,越是限时限量。包括十七岁的付嘉言的自由洒脱,和十六岁的谢蔲的芳心悸动。
“谢蔲,相信我,你不会走错的。”
第26章 霞光
学考也算一场大型考试, 吴亚蓉却没当回事:谢蔲闭着眼睛都能过,担心什么?
前一晚, 她只叮嘱:带好考试用品, 检查身份证、准考证。
学考进行两天,全市学生汇聚。
考完并不意外着放假,学校还有期末考试。
分班后进行期末, 实验班还多出一项——筛人。
只有两个女生选择转文,进入新开设的文科实验班。而一年来,综合成绩垫底的学生进入理重, 也新补入三名新同学。
陈毓颖庆幸:“蔻蔻, 要不是你是我同桌,说不定我就留不下来了。”
一个好的同桌比老师好使, 毕竟同桌是全能, 老师只能指导一科, 而又不用担心寻不到人。
她戏称谢蔻是她的专属指导老师, 一定要以一顿午饭犒劳她。所以午餐不仅加了红烧鸡腿, 还有一杯豆浆。
高二完全不一样了。
实验班暑假只放一个月,当平行班高三开始一轮复习时, 他们便要进入刷题阶段。
当然,这是后面需要担忧的事情。
眼前这一个月的假期,陈毓颖打算先出去玩一趟,再管学习。
她和柴诗茜不谋而合。
柴诗茜选了文,却很奇异地成了陈毓颖的好朋友, 连带着和谢蔲、谭吕婷也混熟了。
“我爸妈开车, 去隔壁X市的度假村玩, 我爸的朋友是合伙人,可以有优惠。”
陈毓颖问:“你哥去吗?”
柴诗茜知道她说的是付嘉言, 不是那个从国外回来的亲哥,“女孩子的局,他瞎凑什么热闹啊。他不会去的,一堆朋友约着他玩呢。”
陈毓颖跟谢蔲说:“蔻蔻,你家里人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帮你去说。”
谢蔲笑了笑,为她的“义薄云天”,愿意为她对抗吴亚蓉而动容,“好。”
跟吴亚蓉提时,谢蔲特地强调:“是和三个女孩子一起。”
谢昌成二话不说,给了她两千块,“难得出去一趟,别舍不得钱,好好玩。”
吴亚蓉低斥道:“我答应了吗?你就给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