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43)
付嘉言心中隐隐恻然,嘴上却道:“保护好自己的脑袋啊,小心撞坏了,年级第一被我抢回来。”
谢蔻说:“放心吧,撞不坏。”
“你丢了什么?”他转移话题,“具体形容一下。”
她默了默,似在权衡,最终开口道:“一枚玉佛,翠绿色,比指甲盖大点,用一根红绳串起来。”
“费这么大力气找,很值钱?”
谢蔻摇头,“不怎么值钱,但那是我奶奶送的,说能给我消灾解难,我从小戴在脖子上,没怎么取下来过。”
贴身陪伴她许多年,习惯了它的存在,感情意义高于实际价值,因此她觉得她的幸运色是绿色。
“老人家送的,那是挺重要。”他的目光搜寻着,“确定在教室里吗?”
“我今天只去过食堂、厕所,除非掉在路上了。”
“我去食堂,你去厕所。”
付嘉言分完工,搁下书包,闯进雾霭沉沉的夜色里,连一句话的功夫都不留给谢蔻。
谢蔻顿了顿,她并不对此抱有太大希望,人来人往,早该被人拾去,或者踢到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了。
果然,一无所获。
过了好一会儿,付嘉言还是没回来。
食堂早就锁门了,那一片黑灯瞎火的,谢蔻想打电话告诉他算了,费时费力在没有意义的事上,白白遭这一番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付嘉言的声音清朗,如流星赶月,穿破愈发粘稠的夜传来:“谢蔻,真有奇迹发生。”
谢蔻心头一跳,急急冲过去,“找到了?”
付嘉言单手叉着腰喘气,随着一呼一吸,空中凝结出一团团白雾,似清晨的山野,大雾弥漫,几乎隐去他的面孔。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电筒没关,打在地面,伸出另只手,摊开,掌心里赫然躺着……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语气得意洋洋,“嘿,摘了一只菠萝。”
一只翠绿色的,草编的,菠萝。
期待过高,失望降临的时候,打击也就会更大——如果付嘉言用这个理论来戏耍她,那他的目的达到了。
惊喜如潮水般退却,留下火焰的余烬。
谢蔻缓缓抬起头,面色如水地盯着他,“你编的啊?”
付嘉言一下就尴尬了,捏了捏菠萝,牛头不对马嘴地告诉她:“这个叫麦冬草,食堂旁边的草丛里长了一大丛,我小时候专门跟我爸学过。”
行吧,看他这样子,也不是故意耍她。
谢蔻拈走,有了对比,到她手心就显得大,却很精致。
她又问:“送我的?”
付嘉言说:“随手编的小玩意儿,逗你玩儿的,喜欢就拿去吧。”
“很好看,谢谢你。”
“你那个玉佛,我找了一大圈没找着。”付嘉言又说,“遗失的东西,以后说不定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你身边,别难过了,你奶奶不会怪你的。”
付嘉言是真怕到时找不到,谢蔻会当着他的面红了眼,掉金豆子,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她的反应,或者干脆说,她整个人,就不是他算计得准的。
“她是不会怪我,她可能还会再给我买一个,我就是……舍不得。”
谢蔻念旧,尤其是自童年起就在,渐渐融入生活的人和物,一但失去,便像带走了她本身的一部分,要怅然若失许久。
大黄去世时,她有好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吃东西都没胃口。
付嘉言面部表情丰富,讶然演绎得生动,他说:“你奶奶还在啊?”
而谢蔻则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过她不在了?”
那你语气那么伤感是怎么回事?
付嘉言张了张口,意识到原来是自己脑补过度了,试图把这段揭过去,“那不找了?”
“不找了,”谢蔻低头把玩那个菠萝,出乎她的意料,他手还挺巧,“说不准哪天它就自己冒出来了,或者像你说的,以另一种形式回归。”
那时的班级门还比较简陋,是插栓的,插上,也不用上锁。寒假期间,校门口有保安把守,如果同学需要返校取东西,也方便。
门栓卡上,付嘉言转身,“走吧。”
谢蔻静静地看他,“我搞不懂你,跟我说话老是夹枪带棒,又帮我,你图什么?”
付嘉言不屑:“你有什么可图的?难道我能用善意感化你,让你让出第一名吗?”
谢蔻冷淡一笑,说:“不能。”
“这不就结了。”
付嘉言说话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谢蔻的眼,那是他没底气的表现,奈何光线不够亮堂,再善于观察的谢蔻,也无法察觉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