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17)
滴到衣襟,晕出小小的痕迹。
十月中旬,早已过秋分,白昼愈发的短,今天没有日落,天色呈靛蓝色,将夜未夜,是走廊的灯照着他们俩。
脚下两道影子边缘模糊,有着涟漪般的形状,似海面月亮。
他面部线条生得清晰分明,却不显得凶,与电影里的帕特里克,那个男“同志”,有两三分相像,不过付嘉言的气质从不沉郁。
谢蔲也不怵他,说:“你多想了吧,我们俩无冤无仇的。”
付嘉言反问:“无冤无仇?远的不说,你管刚刚那叫‘无冤无仇’?”
“好吧,”谢蔲纠正道,“就算之前有点恩怨,”她把这个词咬得重,“也过去了。”
他从鼻间溢出一声轻笑,不置一词。
“你也说了,同学一场,我没想针对你。”
“最好是。”
谢蔲又说:“再说了,我要是存心整你,我也没必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她指指自己的外套、裤子,表示她也被溅到了。
最后一个同学也准备离开了,看见他俩面对面地站着,气氛剑拔弩张,想打个圆场:“挺晚了,你们早点走吧。”
谢蔲把拖把从水池抬出来,水淋淋的,“付同学,麻烦让一下。”
付嘉言侧过身,看她走回教室。
同学低声问他:“你们咋回事啊?”
“没怎么。”
付嘉言忽然好奇:“你觉得谢蔲是什么样的人?”
“没怎么打交道,”同学觉得他问得奇怪,但也老实回答,“除了能看到的外观和成绩,就感觉她是个很认真很有礼貌的人。”
谢蔲挎上书包,从教室前门走了,几天功夫,腿恢复得差不多了,脚步挺快。
书包后挂着一个抱胡萝卜的白色兔子玩偶,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同学话音一转,又说:“不过她挺好相处的啊,之前曾好找她借数学笔记,二话不说就借了,还说有不懂的可以问她。”
“……”
敢情就只对他这副态度,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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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吴亚蓉在家煲了几个小时的汤,又做了几道谢蔲爱吃的菜。谢蔲到家时,菜也快凉了。
“蔲蔲,你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晚?”
“值日搞卫生。”谢蔲放书包,去洗手,“爸爸呢?”
“跟他同事聚餐去了。”吴亚蓉整日忙工作,连日来,母女俩鲜少一起好好吃顿饭,她一时有些忙乱,“我拿菜去热一下吧。”
“妈,别麻烦了。”谢蔲碰了碰碗壁,“还是温的,我好饿,先吃了。”
“行吧。”
吴亚蓉盛了两碗米饭,砂锅里的汤还冒着热气,她一并端出来,然后坐到谢蔲对面,叮嘱她先喝汤。
谢蔲执着瓷勺,小口地喝着汤,没发出任何声响,是自幼受母亲教导而养成的习惯。
“你们什么时候开家长会?”
谢蔲一心埋头吃饭,像饿极了,“不知道,老师还没通知。”
“到时记得提前跟我说,如果我要值班的话,就跟同事换一下班。”
“好。”
上初中以来,她的家长会,吴亚蓉几乎次次到场,医院实在走不开,她也要抽一天到学校去,单独和班主任谈。
不单单是关心,也出于母亲对女儿的掌控,谢蔲是年幼的,不谙世事疾苦的,她需要提点,监督,矫正。
吴亚蓉又说:“吃饭吃慢一点,细嚼慢咽,不然对胃不好。”
看吧,生活里哪怕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得管。
写作业不能低头太狠,影响视力;晚上不能熬夜;睡前喝一杯热牛奶,然后刷牙……她用她做医生的严谨态度,安排着谢蔲的生活。
谢蔲是她栽在花圃里,精心培育的花,哪怕再忙,也要查看长势,施肥浇水,并修理枝条,去草除虫。
她担心谢蔲无法按照她所理想的样子生长。
吴亚蓉的优点很多,她敬业,顾家,把女儿教育得懂事得体,亲戚同事提到她,总会夸赞:好母亲,好妻子,好医生。
但其实,谢蔲有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才会让她满意,也让自己舒服。
那是比数理化更难摸索的领域。
大概,和父母的相处之道,是大多数人穷尽一生,也研究不透的课题。
十点左右,谢蔲已经把所有作业完成,继而预习次日的课程。
或许性格里的较真遗传自吴亚蓉,实验班的同学并不太重视文科,连课程安排也是。对他们来说,顺利通过学业水平考试即可。但谢蔲也会认真学习政史地。
吴亚蓉进来时,谢蔲正在看政治书。
卧室、书房门可以关,但不允许锁,便于她进入。
流程还是要走。吴亚蓉向来自诩是个尊重女儿隐私的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