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151)
藏了这么久的心事,终于毫无保留地,剖开,摊开在他面前。
这比“我们交往吧”之类的来得更真心诚恳。
回程是谢蔲载他。
她没骑过电动车,还是在人行道上被付嘉言教会的,有自行车的基础,上手很快,就是,“你胆子挺大的,敢坐我的车。”
“你敢骑,我有什么不敢坐的?”
回到酒店后,变成谢蔲骑坐在付嘉言身上。
他拧开一瓶矿泉水,漱了漱口,水吐进垃圾桶里,才去亲她,仍不可避免的,口里留有来自她的,淡淡的味道。
本有些许腥甜,在唇舌濡湿之间,渐渐消隐,被他们彼此的气息取而代之。
关系的正式确定,激发了付嘉言血液里的,与生俱来的凶悍之气。
他可能更适合草原、海洋、天空之类的宽阔领域,然而,却被困囿于这几尺之地,实有部分招数难以施展。
谢蔲已经到了一次,倦怠地闭着眼,宁愿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摆布。
“不是让你来压我吗,怎么偷懒了?”他亲着她的脸,手里动作不停。
“我一直想不透,你体力怎么这么好。”
高中如此,现在更甚。
“可能我就是为你而生。”
意思是,他们天生契合,无论身体,还是灵魂,融而为一时,不分彼此。
付嘉言肆无忌惮地说着情话,大多是平铺直叙的语句,化作增添火焰势头的干柴。
谢蔲被烧得,通体泛着浅浅的粉色,如同新出锅的,去除壳的虾仁。
呼吸潦草,光影晃动。
谢蔲一会儿觉得,身处在盛夏的轮船的甲板上,一会儿又以为,外面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个,两只手和她掌心对掌心地交握的付嘉言。
窗户大开,夜风却吹不进来,热气亦无处逃逸。
体温辐射出来的热量,在空中氤氲着,升腾着,落到他们的掌中,皮肤上,凝成汗水。
光扎着眼皮,驱散绝对的黑暗,至少,她还能真切感受到,付嘉言的影子,始终悬在上方。
她不知道的是,他用欣赏艺术品的眼神,审视着因他而更美的,外人无法得见的谢蔲。
谢蔲在学校的日子,也做过这样的梦,醒来之后,有一种灵魂离体,心里被掏空的空虚。
——他远在Y省,早早地起来,迎着晨光跑步,五公里后,大汗淋漓。汗水也许会汇成股地,从他的额头滑下,到下巴,一滴滴地掉落。
她当然需要东西来填补它,否则,她会陷入更深的泥沼。
图书馆,教室,机房……她在各个地方辗转,和形形色色的人交流,忙碌使她无暇去想凌晨的鸳梦。
然而梦里的男女,没有这样疯狂。
她不记得,她是怎么脚踩在地面,手撑着床,将弯曲的脊骨呈递到他面前,又是怎么来到浴室,温热的水从头浇淋,看着他像修炼数年的烘焙师傅,对醒好的面团揉圆搓扁。
时间已经脱离了它的原有维度,一扇玻璃门,隔开他们和外面的世界。
也许,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幻境,他们只是意识体。
人死后,方能回到现实。
谢蔲觉得自己也像死了几遍,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高强度的体力消耗,哪怕是高中的长跑,也不至于连脚尖都动弹不了。
她想错了,他不是傻了,能考中考状元,屡次抢她第一的人,怎么会傻了。
他是疯了。
疯劲会传染,连带她一起,忘记今夕是何夕,恨不能用生命去相拥,去相爱。
酒店没有浴缸,付嘉言架着她,为她清理,又打开干净的浴巾裹了她,抱她出去,地面的淋漓狼藉,他没空去管了。
近在咫尺的,是他精壮有力的手臂,上面还有她指甲抓出来的划痕。
脑中闪过的,只有一些零碎的,清晰的片段,仅仅是这样,谢蔲就转过脸去,埋进枕头里。这却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面前。
付嘉言勾着她的发丝,绕在指尖,没有完全顾及到它们,发尾被打湿,她的肩头,比剥了壳的熟鸡蛋还白,还圆润。
他情难自已,轻轻地吻了吻。
付嘉言的嗓音都有些变了,好似深夜无人原野驶过的火车,他说:“累吗?”
他刚刚也是用类似的语气,问她“喜欢吗”“还要吗”“会不会太深”。
她一个字也没有回他。
他的礼貌生疏只对陌生女孩子,稍微亲近一点的人,就会知道,他不是什么太正经的人。
但这种时候,说的这种话,只有谢蔲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