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13)
剧烈刺耳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响起。
谢蔲的心脏骤然一提,悬到半空中,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愣愣地看着车头。
不到一臂的距离。
付嘉言也吓得不轻,幸亏他骑得不快,及时刹车,否则就要撞个车毁人伤了。
他两只脚踩在地面,没好气:“怎么回事,看不看路啊?不要命了?要不是我反应迅速,出了事谁负责?你……”
对面的人抬起脸,他一怔,卡了壳,“谢蔲?”
上学的学生,旁边开车的司机注意到这起差点发生的事故,纷纷看来。
“对不起,”谢蔲的耳根子红了,是被骂得,眼里还有惊吓过后的余悸,她拽着书包肩带,声音细弱,“我不是故意的。”
司机回头,关心道:“没事吧小姑娘?”
谢蔲自知理亏,真诚道歉:“实在对不起,师傅,我赔您吧。”
“又没剐着哪儿,人没事就行,”司机也是个好人,摆摆手,“走吧走吧。学校附近车流量大,下次注意点安全。”
付嘉言的怒气一下子发不出来了,不能得理不饶人,看到她一张纸白的脸,再硬的语气也蔫了,他生硬地说:“算了,你……以后小心就是了,这样真的很危险。”
他骑走了。
谢蔲心跳慢慢平复,慢吞吞地走去学校,她有种脚踩不到实处的恍惚感。
父母、爷爷奶奶是知识分子,即使她做错事,也是讲道理教育为主,从不对她大小声。老师觉得她是老实乖巧的女孩子,夸还来不及,哪会词严令色?
继“第一个打她头的人”后,付嘉言又成为“第一个骂她骂得狗血淋头的人”。
设身处地,代入他的视角,她的确该骂。
谢蔻自己也在后怕,倘若他没刹住,或者她慢了半秒开门,两个人都会遭遇严重的相撞,到时就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带过去的。
这么想了一路,到教室时,差点迟到。
陈毓颖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没睡好吗?”
谢蔻木木地摇了摇头,余光瞥到付嘉言,一时又是自惭,又是愧疚,又是羞恼,五味杂陈。
汪尧又上台了,尽职尽责地播报今天的比赛项目,先动员大家去加油,再预祝运动员取得好成绩。
谢蔻话到了嘴边,被他一打岔,像嚼久的甘蔗,没了味道,只剩碎渣。还是咽回去了。
运动会进行到第二天,有些同学的兴致已经消减了,在学校闲逛,或者留在教室学习。
谢蔻属于后者。
陈毓颖体谅同情她,或者说她可怜的腿,自己和其他同学去看田径场。
除了上厕所,打水,谢蔻一上午没有离开过教室。
她像被装在某种密封的容器里,闷得令人窒息。自责、懊丧等情绪纠结成一团,好似萦绕在臭肉上的苍蝇,挥不去,极其恼人。
付嘉言回来取相机的备用电池,看到谢蔻一个人恹恹地在看书,他寻思着,是不是早上的事对她影响太大了。
他之所以动气,还有一个原因是,包里装着相机——那是付辉平花半个多月工资送他的。他们极少陪对方过一个完整的生日,十六年来屈指可数。
钱是其次,它的意义与众不同。
付嘉言踟蹰片刻,自认能屈能伸,组织了会儿语言,叫她:“喂,谢蔻。”
谢蔻疑惑地看向他。
对上她那双眼睛,他串好的句子,顿时崩散,大珠小珠落玉盘,砸在心里。他还是太不会和女生打交道了,这么多年,就柴诗茜是个例外。
出口就变成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运气好,逃过一劫,说不定马上就能碰到什么好事呢。”
谢蔻:“……”
付嘉言说完就想掴自己一巴掌。
哪有这么安慰人的。
谢蔻说:“那借您吉言了。”
“……不客气。”付嘉言拿了东西就走了,说多错多,不能再聊下去了。
谢蔻继续低头看书,待读完那本鲁迅文集,才总算从那起意外中抽离出来。
看到最后一页,页角依然是一个龙飞凤舞的“F”签名。或许类似于,动物喜欢用某种东西圈画领地,书的主人签名,也是这个意思。
谢蔻起身去图书角放书。
本来,无规矩不成方圆,应该有专人管理,有借有还,但周兆顺说,十六七岁的高中生了,这事全凭自觉。
她重新抽了本出来,打开想翻几页看看,蓦地掉出一个红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张红色纸钞。
谢蔻笑了。
还真有“后福”啊。
第7章 犯冲
谢蔻把信封带书,一起交给了唐宸晨,还告诉他,直接问书是谁的,别提钱的事。
唐宸晨一下就懂了她的意思,趁中午大家吃完饭,都在教室的时候,扬起书,问:“这本《了不起的盖茨比》是哪位同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