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夏战役(128)
“我爷爷奶奶家就在忠兴路。”
“是吗?”他挑了下眉,“那说不定以前我们见过呢。”
谢蔲猝不及防地拧了他一把,他皮肉紧实,她只掐了一小块,反而更疼。
付嘉言疼得“嘶”了声,打又不能还手,声带委屈道:“干吗?床上掐,床下也掐。你以后不会家暴吧,那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得再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追你了。”
她翻了个白眼,“不单单是见过,”她指指脚踝,“你没想起来吗?”
“什么……”他一头雾水。
“当时我在哭,有个男生骑单车路过,他嘲笑我笨,说这么大个坑,都没看见。”
付嘉言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喜欢扎两条麻花辫,穿裙子,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是我。”
他尴尬地挠了下脸,“年少不懂事,笨的是我,是我才对。”
童年记忆像本上了锁的日记本,锁绣了,咔嗒解开,泛黄的纸页上,非碳素墨水写下的字迹也模糊了。
但尚能辨认一二。
当时谢蔲还小,爷爷不允许她独自遛狗,说她太小了,牵不住。后来她撒娇,爷爷拿她没办法,放她出门。
然后就出了意外。
不是没看到坑,狗被吓到,蹿得太快,她想避开,反而踩到边沿,脚下一滑,就踩了进去。
坑不深,主要是旁边刺出断裂的钢筋。
她被剐到,登时鲜血直流,浸透了裤袜,痛得泪水涟涟,更多的是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回家,也担心爷爷奶奶说她。
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笑声。
“不是吧,你好笨啊,这么大一个坑都没看见。”
谢蔲坐在坑边,手里还牵着系狗绳,抹了把眼泪去看他,鼻头、眼睛通红,是哭了一阵子才有的结果。
付嘉言吓了一跳,“你,你,”以为她被他说哭的,又看到她的脚,红了一大片,“你别哭啊,我送你去看医生。”
他手忙脚乱地扶她上车,听她弱弱地说:“大黄……”
“我牵着,你抓稳了,别摔下车了。”
他在手腕绕了两圈,一路推她去诊所,旁边还有只大狗,这景象,实在颇为奇异。
为了安慰她,付嘉言绞尽脑汁地想出一番话:“你知道吗?爱哭的人老得快,你再哭,就要变成小老太婆了。”
谢蔲哽咽着说:“你好烦,你别说话了可以吗?”
“……”
他如她所愿,闭嘴了。
大黄通人性,知道主人受伤了,老老实实地跟着。
她看看狗,又看看他,小学二三年级的女孩,在欣赏异性外表方面,还没能完全开窍,但她想,他好白,跟她一个女孩子差不多。
彼时气温上了三十度,人和狗俱热,大黄“哈哈”地吐着舌头。
谢蔲忍不住问:“你知道诊所在哪儿吗?”
“放心吧,这一片我可熟了。”
终于到了诊所,医生告知他们,要打破伤风针,还要处理伤口。
两个小孩没钱,也没有拿主意的大人,付嘉言二话不说,立即骑车去找谢蔲爷爷。他再回来,出了满头满脸汗,气喘吁吁地,喘气比大黄还急。
医生端出药盘,笑着说:“你急什么,她在这里又丢不了,这个伤也不要紧的。”
付嘉言憋了会儿,说:“她会怕吧。”
谢蔲看着他,紧紧抓着爷爷的手,眼泪也止住了,满脸已干的泪痕,睫毛粘成一绺绺的,样子看着可怜兮兮。
偏偏她不再吭一声,委屈、疼痛,往肚子里咽。她倔强如吴亚蓉的性格,初露端倪。
后来医生给她上药,付嘉言就默默地走了。
爷爷想找他道谢,也找不到人。
谢蔲似乎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爷爷也不知道,只用方言代称,他是谁谁谁家的孩子。
住得近,常常见他跟一帮孩子一块玩儿,但她对他印象不好,觉得他说话讨人嫌,还毁过他一个雪人。
现在又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再后来,也没怎么见过他了。
原来是搬走了。
怎么将付嘉言和那个男孩联系起来的呢?
刚刚他蹲在身前,托着她的脚踝,莫名地,和当年的脸就有了隐约的重合。
谢蔲说:“我哭得稀里哗啦的,你说那样的话,真的很过分。”
“那要不你再掐一把,解解气?”
说着,他把胳膊递出来。
“其实我该对你说谢谢的。”谢蔲扭着脚踝,幸亏没伤到筋,如今还能灵活地动,“虽然只是刮伤,放到现在觉得没什么,但那时候真的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