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归总觉得和自己想的不同,呆呆地问:“……他亲、亲自钻……钻孔?”
然而盛董事长手下的人见怪不怪,高声问这位先生要什么尺寸的钻头。
盛淅侧过头看那边闹剧,漫不经心道:
“他面对问题的时候,最相信自己。”
归归:“……”
余思归觉得这评价太帅了,闷闷想半天,说:“我以后也要做会被别人这么评价的人。”
盛淅说:“一个项目落到实处的时候,会有很多出乎意料的问题……不得不承认,经验很重要,甚至比知识还要重要……因为那是解决问题的能力。”
思归突然隐隐觉得,成老师给人留下的就是这个印象。
然后盛淅若有所思道:
“他就是有。”
「他」指的是他父亲,盛岷。
思归莫名觉得老师与少爷的爹这两人形象,有这么一点重叠。
或许是强者的共性,归归想。
盛少爷匆匆说了几句就被叫过去,放下手机去帮忙。他没挂电话,屏幕上只剩一片明亮的白。
电话这头思归拧亮了宿舍里的台灯,目光回归到屏幕上。
-
「屹立于山巅的人。」
思归上了大学后深感世界之浩瀚,俯仰而知天地之大,自己不过一介蜉蝣,是沧海之一粟。
可余思归却在看见那些立于山巅之人时,克制不住地,对他们心生向往。
——我想成为那样的人。
她想。
归归真切地看见自己的弱小,看见自己的极限,却在走向它时,发现属于余思归的极限仿佛不可靠近。
她每向前跑一步,都看见自己的极限又向后退一步。那属于她的边界明明那么近,却看不见尽头,像死之帷幕。
她伸手一抓,极限影影绰绰地又远去五公分。
它远去时带着属于余思归的「意义」,犹如荒野上无尽的星。
「极限」。
Limitation。
只可无限趋近,不可抵达。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终
1月17号汇报那天, 清华园里几乎已经走空,大多数食堂都关门了。
盛少爷已经结束了开业典礼及晚上的应酬,说是下午就能回来。
大清早思归和姜骞最后检查了一遍论文, 中午吃过饭, 提前到了汇报大厅门口坐下。
研讨课的期末汇报在一栋翻新的老教学楼举行, 而且相当正式,清了一个大阶梯教室专供汇报师生使用, 旁边还清了个小教室, 供学生休息交谈。
期末周已近尾声, 小年都快到了, 教学楼里几乎空无一人。
思归和姜骞到的时候,休息室里还没人来,教室里只有助教——还有一堆蛋糕点心与热饮咖啡。
讲桌变成了个临时甜品台, 上面还贴着华尔道夫酒店的巧克力纽扣, 看上去都挺精致的。
助教说这是成老师准备的小惊喜,让学生随便吃,但是吃完要把垃圾收拾干净。
“……”
“成泯这个老师真的很奇怪。”姜骞直白道。
归归也不太懂,但总觉得这几桌甜品台可能比成泯一个学期能从清华拿的的课时费都贵……越发有种他来上课是做慈善的感觉。
而且给人一种莫名的正式感。
归归理解不了成泯这个人, 但是知道被他折腾了一个学期,吃他花钱买的甜品也算一种复仇。
她挑了个柠檬芝士挞, 和姜骞找了个角落,坐在一块儿顺PPT。
她俩的课题中,姜骞做了大头的计算工作, 但本人坚决不愿上台,于是讲解的活儿落到了归归身上。
思归顺着PPT认认真真看, 难以避免地产生了班门弄斧之感。
——却又知道这已经是她们两个大一学生竭尽全力的产物,除此之外一滴都没了……
竭尽全力, 并不是为了成功。余思归想。
是为了再想起它时,不会后悔。
后面又有同学陆陆续续过来,见到那花里胡哨的甜品台俱是倒抽一口冷气。
有人哈哈大笑问助教,为什么他们班差不多都是男的,成泯今天却整这种小女生爱吃的东西,然后夹了一大盘回去回去,坐在桌子上和同学聊昨晚出去玩的见闻。
有人痛骂mappa干的吊事,有人聊游戏,大多数人都没把成泯的作业太当回事。
那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课题,成泯知道,他们也知道。
没必要往死里钻。
他们把作业做了个差不多,这就够了。
中规中矩一些。圆滑一些。
不要做容易出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