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不无愧疚地点了点头,承认:“你们真的给很多。”
“北大就会拿他们的文理大类忽悠你,”王老师的助手大声道,“你可别上他们的当!!”
余思归哭笑不得,去拉盛淅的手,想出去问问他,去年清华来挖他时是不是也这么兴师动众——但是还没来得及走出去,王老师忽而道:
“余同学。”
思归:“?”
“……他们会为你骄傲的。”他说。
余思归一愣,看向老师,问:“‘她们’是谁?”
“我看过你的档案。”王老师道。
思归看着他的眼睛。
“……那些陪伴过你的人,”那名老师也看着她,轻声说:“她们会为你骄傲的。”
-
他们走出那栋酒店。
夜空晴朗,夏夜繁星满天,漆黑长风扑面而来。
招办入住的酒店门口,盛淅与她十指相扣,认真道:
“我作为陪伴着你的人,为你骄傲。”
余思归笑眯眯地点头:“嗯。”
然后他望向思归。
余思归在盛淅眼里看见漫天星辰。
他眼中的星星数也数不清,像是尼罗河上随水飘来的月亮。思归料想在他眼中,自己也大抵如此。
“以后不只是我,还会有更多人会出现,并陪伴你。”
她听见盛淅说。
“而那些未来将陪伴你的人,也会体会我今天的感受——这种骄傲,这种……”
“这种难以形容的成就感。”
盛淅在夜空下笑道。
第一百零八章
他们那天在海边走到很晚。
夜深露重, 盛淅和她手牵着手,穿过红砖瓦的居民楼,走过泡桐花树下, 最后坐在礁石上看月亮。
“觉得对妈妈有交代了吗?”盛淅问。
归归看海水涨潮, 她手里拿着人字拖, 小心地赤脚踩着礁石:“没有。”
盛淅哧地笑出了声:
“这都不满足?”
思归想了好久,羞赧地挠挠脑壳:“……嗯, 但是我确实考得挺好的, 对吧?”
盛淅忍着笑, 说:“不知道, 但从老师的态度来看,估计比我好。”
“……”
思归把脚泡在海里,海面倒映着无数轮被打碎的月亮。
海水微微的凉, 有仲夏夜的风吹过, 带来亘古行星的气息,惬意难言。
“但……”
归归呆呆地停顿许久,问:“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吧?”
月下,盛淅诚实地说:“是。”
思归长长吁气, 深夜的海边风大,盛淅手里拿着招生宣传拉页, 低头看了看,又好笑地笑了起来。
“盛淅。”归归忽然道。盛淅:“嗯?”
“我刚刚在想……”思归顿了顿,“很多书和电影里, 都会写那种年轻时追逐什么音乐梦想啊,追逐遥远不切实际的事物, 追逐理想,背着吉他流浪天涯, 最后为了养家糊口,把吉他砸了,去保险公司上班的父母……对吧。”
盛淅点了点头:“是。”
龟龟呆呆地说,“这些父母出现的时候像个扫地僧,你永远想不到主角的父母曾在这条路上走得这么远,又被摔得那么稀碎。所以每每看到这种中年人,我都会忍不住害怕一下——害怕社会真的如此吗?”
月下,盛淅托着下巴,专注看她。
“然后我刚刚突然在想,我们只看到他们阻挠年轻人,告诉他们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我们见他们深夜饮酒,推杯换盏,全是梦破碎的声音,看他们每天早上八点钟开车出门上班,去公司做无聊的表格……”
思归问:
“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中年人,后悔不后悔那些岁月?”
盛淅愣住了。
“……”
长风穿过海滨,海水飞溅,思归抬头望向月亮。
“有趣吧?”
归归眼神清明,说:
“竟然没人问过。”
盛淅偏过头看她,两人坐在同块礁石上,他看着思归的眼神温和清亮,嗯了一声。
龟龟一下毛毛的,而且十分慌张:“你看我干啥!你有时候特别不怀好意你知道吗!”
盛淅怀着好意,温柔地说:“怎么会。”
“……”
“不问他们是有理由的,”盛淅兴致盎然,“你觉得是为什么?”
思归想起二校门前的林荫道,想起盛夏泼洒而下的梧桐叶,想起年轻人。
“因为他们就从来没后悔过。”思归干脆道。
夜间潮汐冲刷岸边,盛淅四指撑着侧脸,温和地说:
“我喜欢你这样的时刻。”
归归面颊瞬间就红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这个,盛少爷又说:
“我控制不住,总想看你还能走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