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宁眼眶发红,清楚地明白父亲的意思。
“我明天一定找到她。”
刘佳宁捏着手中的笔,哑着嗓子地保证:
“……然后把她带回来。”
她爸爸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因为余思归在这世上,已没有第二个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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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的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
满城下着濛濛细雨,枝叶浓绿。盛淅进考场时,门卫那几个人今天也专门给他留了个座儿。盛淅感到难言的不安,又强自按捺住。
有个大叔纳了闷儿,随口问,你这是在找谁呢?公安捉逃犯都没这么捉的。
盛淅坐在檐下,敷衍地一“嗯”,懒得回答。
他的伞搭在一旁,雨水一滴滴渗进水泥地。
两校理科考生加起来近两千人,理论上并不难找完,但下雨的天气平白增添了不少难度。
有的人打伞,也有人穿雨披,脸都遮得挺严实。
「这么多人,怎么没见到余思归妈妈?」他忽然想。
但那念头刚刚出现,立刻就被远处维持秩序的交警叫断,盛淅脸色阴沉,看着乌乌泱泱的送考大巴。
很快,考点开门后,短暂的人群高峰期结束,二中前的大街再度门可罗雀了起来。
盛淅耐心几乎耗尽,对着门口看了老半天,刷了身份证,进去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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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综前后统共两个半小时,盛少爷发挥相当稳妥——他的发挥很难受到外力干扰,输出非常稳定,哪怕因思归而烦躁也不例外。心态是他最强有力的优势。
盛少爷交完卷,再度出来找人。
中午时分,下了两天的雨暂时停了,盛大少爷沉着脸,穿过人海。
然而所有人来来往往,他想找的女孩子却不见踪影。
这是很奇怪的,因为他在考场已经见过了全班的同学。
盛淅没想明白缘由,却觉自己错过了很重要的部分,只在门厅处等。直等到教学楼里再没有半个人出来,门卫告诉他,教室已经清场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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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进考点前,盛淅终于忍无可忍,将进去的每一个人都看了一遍。
那些个子不太高的女生是重中之重,盛淅一个个看过去,然而每一个看上去和思归都有这么一点像,每个却都不是她。
“您是在找……?”一个身形与思归相仿的陌生女孩被他打量后,惊愕地问。
女孩话音未落,盛淅淡淡道:“打扰了。”
留给高考英语的入场时间非常短,那毕竟是最后一门。盛淅这次执着地留到最后一刻,几乎将考点的每个人都扒过来看过。
却没见到同桌的半点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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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少爷考完英语之后,像是试图抓住最后的稻草一般,在教学楼里找起了人。
那时整个世界都解放了,但却没什么解放的真实感。
天上哗哗下着大雨,风雨如晦。
盛淅沿着教室一层层、一楼楼地寻找,那些教室门口贴着考号,十四位数字,决定命运的数字,却不知道哪个才是他要找的人。
他找完这栋去找另一栋,雨淋了他满身,少爷推开教室的门,近乎绝望地、沿着桌上贴的、有照片的小座号贴,一路找下去。
但哪里都没有。
余思归曾近在咫尺,和他拥有过两年厮磨;在那两年阳光与温情之中,盛淅曾不经意握过她的手。
那手是纤细的、温热的。
站在雨里的盛淅脸色极其难看,目光看向自己手心,头顶传来隆隆雷鸣。
他抬头看,看见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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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滚滚,盛淅带的伞被他忘在考场里了,因此在去思归家的路上,在便利店买了把一次性的。
他在思归家门口站着,撑着透明伞,东张西望地等她。
傍晚雨丝细密。
盛少爷一开始,等的时候是百无聊赖地站着。
他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要等这么长,只当他错过了余思归,她或许出去玩了,也或许和妈妈一起逛街去了。
但左等归归不来,右等归归还是不来,少爷等了半天站得脚麻,终于找了个凳子坐着,坐在凳上看夜幕沉沉地降临。
难道去庆功宴了么?他纳闷地想。
大雨如注,无休止地淋着盛淅的伞面,大雨瓢泼,像条悬河。
盛大少爷直等到天黑透了,另一位当事人却连头发丝儿都没露。
少爷身后窗关得不太严实。他转身去关了窗,关窗时看见窗台上一层薄灰。
——这儿是她家。她不回这,还能去哪儿?
但盛淅却莫名地自己缺了一块重要拼图,但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那块拼图的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