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归抱着书包跑到窗边坐着,妈妈在那头看书,她在窗边掏出课本——接着想起自己白天走得太早,中午就找贺老师请了假,那时一份作业都没布置。
一轮复习几乎都是习题课。
如果不做作业,其实和旷一天的课也没两样。
余思归有点棘手,想找刘佳宁要一份,但是宁仔已经许久没见过手机的身影了——尤其是带到学校。
没办法了,碰碰运气好了……
思归挠着头在班级群里问了条“能不能把今天的卷子拍给我看看”。但时间还早,刚七点二十,大多数人都在上晚自修。
而且其实有不少人会无视这条消息……
实在没办法啦。
余思归知道先修班里隐秘的较劲,相当难受,感觉这样相当于旷课一天,只好掏出同步练习,估摸着老师的进度,自己给自己布置作业。
这样至少不会被落下太多……
归归虽然聪明而且能力强,但也担不住旷课。
她刚做了半道双曲线,手机忽然疯了似的连震,归归一愣,凑过去看了看,都是盛淅私聊发来的[图片]。
——每一张,都是当天的作业卷子。
连页码都拍得清清楚楚,像是先前就拍好了的,只是现在才发。
思归呆了呆,刚想和他道谢——
盛淅那头就冷冷道:
「把你的嚣张收一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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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归那一刹那手都有点抖,想发给少爷的“谢谢呀”俩字还在框里还没打完,又变成了另一句解释的话:
「我没有在嚣张。」
然而,那天晚上,盛淅没回。
第六十八章
在余思归的记忆里, 那应该就是盛淅对她冷淡的开始。
他的冷淡体现得并不明显,仍然是绅士的,在学校里也并不显露, 仍然和思归开玩笑, 仍有很淡的回护。
——但余思归却能感觉出来。
比如他从此几乎不再找思归聊天;再比如, 他再也没追问过归归放学后的去向。
盛淅脾气不错,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是好好先生, 但真的靠近了, 距离近了, 才会渐渐明白他是个有逆鳞的人。
而且这个家伙边界明晰, 一旦触及,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放到先前,余思归可能会好好想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当然也不一定改——但十七岁的余思归却没有这样的闲暇。
曾经能把她压垮的「盛淅」二字, 已再也无法撼动她分毫。
当然,仍然很疼。
十七岁的思归还是喜欢他,因此想要盛淅的“晚安”,也想要他秒回;看见少爷时心脏仍会一阵阵发紧、酸痛难当, 会幻想他的拥抱,像是在夜里萌开的一朵受伤的花。
——但喜欢无法成为生活的全部。
这人世间还有更多、更紧迫的事, 等着十七岁的她去做。
连那点年少的喜欢,都变成了不值一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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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雪纷飞,年关之前, 家中的银行卡变成了思归负责的事物。
因为妈妈已经没办法继续跑缴费了。
有几个学生轮流来给老师做陪护,但学生终究是外人, 能做的毕竟有限,金钱与奔波仍要亲人来。思归拿到银行卡看了看, 只觉得心里难受得要命。
和小时候不同,她们如今不再缺钱。
思归仍记得她们小时候的拮据,一块钱掰成两半儿花的岁月,穷学生的“穷”字,被当年的母女二人体会得淋漓尽致。
而这社会并不会亏待能干聪明的人。离开课题组后这么多年,她们母二人女虽不能说富裕,却仍攒下了数量可观的存款——让归归无论在何处,都不至于窘迫。
但是这些钱又是怎么来的呢。
余思归捏着银行卡存单,在医院哭得声嘶力竭。
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思归哭得喘不上气,什么好的生活,什么存款,什么不至窘迫……
我只要她身体健康。
虽然我不是她最好的选择,思归想,虽然我惯于被忽略,但我仍想和她度过很多未来的时日;我想被爱,想被拥抱,想在这世上有一个温暖的窗。
——再没别处比医院见过更多生死。
余思归划卡,交了欠账七万的账单,擦干净泪,走出附院的自主缴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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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冬色深重,思归裹着厚羽绒服,走在枯黄梧桐叶上。
“思归?”一个声音忽然错愕地响起,“你是那个——”
余思归一怔,回过头,忽然看到一个很眼熟的高个阿姨。
她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那阿姨惊喜道:“思归!你怎么在这?——你不记得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