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前镜后(102)
“怎么认识的?做什么工作的?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一连串的问题有些咄咄逼人,可他自己毫无察觉,祁一桐感到一种无厘头的滑稽,这个家的每个人都在变,只有祁骋几十年如一日故步自封。
“工作时认识的”,祁一桐说,感到邬丽芬因为她的回答侧目,但若是照实说她四年前和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结伴旅行,共处一室,祁骋只会更加生气。“是个舞蹈家。”
“又是搞艺术的!你能不能务实一点?找个能踏实过日子的男人!”
祁一桐就知道祁骋会对杨暹的职业有意见,“他在他的领域很成功,都是脚踏实地取得的成绩,哪里不务实?”
祁骋冷哼着摆摆手,把怀里的相框放正来,敲定事宜:“务不务实你能看出什么?过两天叫来家里吃顿饭。”
祁一桐最讨厌他这幅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固执己见,不予沟通,也被激出了愤怒,斜着眼睛盯着他的背影,“是来吃饭还是来受气?”
祁骋倏地拍桌,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吗?你对我都没有一个好脸色,把他带回来除了受气还能做什么?他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你还有脸提!这个家是因为谁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祁骋指着女儿发难。
真可笑啊,祁一桐低声笑起来,好像在笑祁骋,又好像在笑这个家,所有人都走进了命运的轮回,只要每一次争吵就会回到这个原点,这个家是因为谁才会变成这样的呢?
“因为你啊。”祁一桐喉咙里挤出三个破碎不堪的字,终于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
祁骋不可置信地逼近,祁一桐却觉得畅快无比。
“我说,是因为你——”
“——啪!”
祁一桐被祁骋的一个耳光扇过头去,力道之大令她衣领都倾斜,锁骨下方一枚还未淡去的吻痕令人瞩目。
祁骋霎时怒火更甚,指着那枚吻痕气得要跳脚,“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在身上留下这种东西,你知不知道羞耻啊!”
祁一桐捂着发烫的脸颊,胸口开始剧烈起伏。
而祁骋还在痛心疾首,“一天天和不明不白的人厮混,搞艺术!你知道搞艺术的人里有几个正经人啊?吃药的!私生活混烂的!那报纸电视上抓进去多少?!你是想像他们那样然后气死你爸你妈是吧!”
“你说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啊?!你亲生奶奶都死了你还有心思在外面亲亲我我?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道德?!今天哪个客人不比你伤心,我不求你给我争气,你最起码做个人吧?”
“我为什么要伤心?”祁一桐的眼泪落进指缝里。
“她从来没有认过我和我妈,这二十几年来我们从她这里只得到过委屈,我为什么要为她伤心?要不是因为我身上留着你的血,我根本不会回来。”
“你——”祁骋再次挥掌,被祁一桐怒目而视,她的眼中第一次裸露出如此刻骨的恨意。
“你打吧,打死我好了,反正只要不合你意的就是一文不值,你祁骋永远都没有错,你就一辈子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一辈子闭着眼睛捂住耳朵生活吧。”
祁骋手颤起来,提高了嗓子,一声更比一声高,“邬丽芬,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心肝肺全都让狗吃了!”
奇怪的是邬丽芬这次从头到尾都坐在一旁,像是想通了,也像是终于心灰意冷,“说完了吗?”
祁骋愣住,他没想到一向唯他是从的妻子是这幅反应,“什么?”
邬丽芬起身,嘴里念着:“说完了就到我了。”
只见她从后面拉开祁一桐,抽手对着祁骋就是一个耳光。
清脆响亮,叫在场两人都睁大了双眼。
第四十六章
“这是替我女儿还你的。”
“啪——”
反手又是一耳光。
“这是我给你的。”
邬丽芬迎着祁骋震愤的目光, “你娘死了你伤心,可以,但是想要我和我女儿替你娘伤心, 我今天告诉你, 门都没有。”
“正好你娘也在,我们就来算算你们母子的帐, 当年是不是你自己背着你娘离了婚却没说, 你一意孤行的结果却是我们娘俩来背负她的怨气,没关系, 我爱你,我接受,但是我的女儿做错了什么?到今天还是别人嘴里‘小三的女儿’?”
说到最后邬丽芬歇斯底里起来, 原来先前的冷静不过是强忍的伪装。
祁骋瞠目结舌:“什……谁说她是小三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