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欺负人!”女子的[rǔ]名能随便挂在男子口中吗?他要不装傻,便是故意给人难堪。
他失笑的一叹气,眼中有着怜惜。“没欺你,舍不得。”
“又说混话,你就是个没心的,谁要你舍不得了,我们非親非故,你少来攀扯我。”苏明月刻意离他远一点,好表示两人不是同路人,他们一点牵连也没有。
只是她往左走三步,身侧的男子一跨步就到了,她又往右三步,他轻轻一迈步又走在一块了,腿短的走不赢腿长的。
“我们差一点成为夫妻。”他小声的咕哝,没让正想摆脱他的苏明月听见,否则又是一场风波。
“别跟着我。”烦。
“顺路。”扛着猎物,他结实的高大身材十分惹眼,不少大姑娘、小娘子羞红脸回头频频看。
“我要去锦绣绣坊。”哪里顺,他想买条花裙子吗?
“我去锦绣绣坊旁的周家饭馆,我卖山货给他们。”其实周家饭馆他是头回来,但不表示他不能卖肉。
卫海天肩上扛的大公羊足足有两百多斤,那肥硕的后腿肉堪比男人的两条大腿粗,虽不到寒冬喝羊肉热汤补身的季节,不过切片快炒也是一道美食,叫人垂涎三尺。
“你腿长,走前面。”她往后一步,让他走前头。
“羊重,走不快。”他掂了掂羊身,却一点也不见重量,好像那是一片羽毛,吹口气就飞上天了。
“卫海天,你要不要脸?”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也说得出口,真让人替他汗颜。
“你一向喊我海天哥哥。”小小的她像个雪团子,懒得走路就叫他背,一下子要吃果子、一下子要摘花。
“不熟。”她忘性大。
“叫声卫大哥也行。”他包容力大。
忍无可忍的苏明月朝他脚面上一踩,又往他小腿肚一踢。“得寸进尺。”
“不痛。”他咧嘴一笑。
对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卫海天而言,这还没他伤及肺腑的伤口痛,那一刀都见骨了,几乎要了他的命,昏迷半个月才死里逃生,把他的親卫吓个半死。
那一仗,他立下大功,因此入了圣目。
可是说不痛却有点自欺欺人,女人家的气力不大,但全身的力道全辗压在一点,还真是有点痛。
“你跟着我干什么?”苏明月无力地一叹。
“这世道坏人多。”他言下之意是护她而行。
“这里是凤阳镇。”她的意思是苏家虽然不再是镇上的富户,可镇上的叔叔伯伯、大娘婶儿们是看着她长大,她就像他们的女儿,不会有人没事找她麻烦。
“也有不少外地人。”他指得是近日来的生面孔。
她一顿,竟未反驳,闷不吭声的径自往前走。
“月牙儿,别低头,小心撞到人。”她又在使什么性子,莫非他说错话了?
见她理都不理他,樱红小口抿成一线,卫海天心头一软,轻叹了一口气,大步一跨走在她身前,以自个儿的身躯挡去靠近的百姓,开出一条顺畅无比的人肉大道,她顶多是走得太快撞上他。
过了一会儿,低首想着镇上多出来的一些人的苏明月忽地没法再往前走了,两脚踏步却仍在原地。
头一抬,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扯住了。
“放手!”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都到了绣坊门口。”只用一根指头勾住,眼前的姑娘便寸步难行。
“咦?”到了?讶然地看了一眼,她不自觉双颊飞红,的确是“锦绣绣坊”。
“我没拉住你就要走过头了,你没注意上头挂着的牌匾吗?”凤阳镇说大不大,她还不至于认不得路。
“谢谢。”她低声一谢。
“不谢,对我不用太客套,你想踩就踩、想踢就踢,我铜皮铁骨,一点也不痛。”他把脚往前一伸,任人蹂躏。
一条腿横在面前,有心和他疏离的苏明月也忍不住噗哧一笑。“心眼小。”
“月牙儿,我不是记恨,是真的让你出气,我以前做错了不少事,你踩吧!把气出出来,本人绝无怨言。”如果他当初先娶了她,或让她等他衣锦还乡,她是不是就不用挑灯不眠,只为了赶十两不到的绣品?
看到她细白指上的小针孔,他心疼不已,曾几何时,只用蜂蜜水漱口的小姑娘竟然以刺绣维生?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卫海天心中的愧疚便一点一点的加深,若非他的自做主张,苏家不会搬往外地,更不会家道中落,她仍会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在丫头的服侍下嫣然一笑,摇着团扇往园中的蝴蝶扑去。
他看过她无忧无虑的笑脸,那么纯真、那么如诗如画,彷佛住在糖罐子里,不知忧愁为何物。
而今她不再笑了,即使笑了也带了淡淡愁色,好像蓝得深浓的天空,重得要将她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