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眼泪却由眼角滑落。“幸亏几个孩子孝顺,私底下偷偷接济我,不然早几年我就没了。”
“所以乔叔找上我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她认为事儿未了,还有下文,不会这么简单。
乔叔抱歉一笑。“原本我想找的是苏老爷,可是我瞧他似乎不顶事,于是就想和你接触接触,看你是否有意愿同我一起追下去,找出害人的元凶,讨回我们的家产。”
想着父親的一蹶不振,失落不甘的眼神,神色一黯的苏明月略微思忖,“这事我再想想,不好一下子下决定。”
敢撒这么大的网专坑有钱人,隐身在后的人肯定非寻常人物,若无相当的地位和背景,怎使唤得了三教九流的人为其所用,手段尽出不怕东窗事发被人逮个正着。
她是想帮父親讨回公道,让他恢复往日的风光,可她一个女流之辈又能做得了什么,不帮倒忙便是万幸。
“苏大娘子,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迟恐生变,我这边状况有点急,恐怕那边多少有所察觉,若不尽快查出真相,接下来会越来越难查,对方万一转移地点就断了线索……”就快要找出幕后主谋了,他不想放弃。
“我能做的并不多……”思前想后,苏明月觉得不宜涉入太深,对方若是有规模的组织,单凭几人的力量是难以撼山。
“你别太快拒绝,我查到其中有一人当时与人合谋骗你父親,他竟然来到凤阳镇,我是跟着他才知晓令尊也是受害人之一,所以才想由你出面举发他。”毕竟苏家出师有名,叫人无所辩白。
“是谁?”
“一个姓许的,不过他现在用的是‘谢’姓,好像是你们镇上谢老爷的远親。”他听到的是这样。
“谢连横家,他们家最近的确有親戚来访,谢家是本地的大地主……”田地上千亩、几座赚钱的庄园,在方圆百里内算是富贵第一家,而且有个儿子是户部官员。
至于姓许的……应当是力挺爹拿出银子合作做大的许伯伯吧?他不知爹的老家在凤阳镇吗?居然还敢改名换姓现身。
是他背后的靠山太硬,因此无所顾忌,还是不把被他害过的人放在眼里?船过水无痕,事隔多年,只怕也忘了有这回事,以为苏家人还在外地流落,没了银子不好回乡。
“对,谢家有钱,不比当年的苏家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是一头肉多的肥羊。
“乔叔,谢家人口众多,而且不乏聪明人,应该不会轻易上当,你还是打消守株待兔的念头,先缓缓。”
谢连横为人刚正,不会为蝇头小利丢失了做人的根本,那些人找错人了。
“你不想揪出姓许的?”
看她不想揷手,乔叔一急挡在她面前,声音扬高,脸色变得凶恶。
苏明月内心苦涩。“揪出他真能还我爹公道吗?万一他跪在我爹脚下磕头求饶,说他也是被骗,我爹和他也有数年交情,又是个心软的,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替人求情。”
要不是城府不深,岂会轻易听信熟人所言,认为别人也是好意分他一杯羹,结果出了事又觉得不好怪罪朋友,毕竟人家也损失不轻。
她爹重商誉,苏家参予的分子占大头,理所当然承担大部分的责任,其余的合作人都逃走了,他只好一肩担起,拿累积多年的家业做为赔偿,让别人的伤害少一点。
可这是个局呀!若那五艘货船没有沉没,那就不存在船上人员的伤亡,那些哭爹喊儿的孤儿寡婦又从哪里来?胃口奇大的一人要求五百两赔偿金,足足“死了”二百二十五人。
说穿了,该赔偿的应是货船主人,她爹不过是租用之人,没他的事,偏偏船东“失踪”,又有一说船东也葬身江底,留下老母、婆娘、一群孩子,她爹看了不忍心便代赔了。
挪东墙补西墙,苏家的家底便掏光了,连五进大宅也保不住,被压价以三万两贱卖了,亏了近万两。
“话不是这么说呀!苏大娘子,想想你们以前挥金如土的日子,再看看如今逼仄的小宅子,你真的甘心数十万两银子白白拱手让人?”他不甘心,还想接回妻小一家团聚。
“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我哪来的本事蜉蝣撼大树,先把自己的小家顾好再说。”弟弟的霸王性子虽是收敛了些,若让他知晓家败的原因为人设计,只怕那爆脾气又会压不住。
苏明月的考量甚多,主要是家中的老父和幼弟都让她不放心,若只有她一人,也许她就干了。
“苏大娘子……”
“乔叔,这事我们日后再谈,我还要去送绣品,不多陪了。”她真的耽搁太久了,不走不行。
“等等,你别走,我们再谈谈,我不会害你,你也需要银子……啊!我的手……痛……断了呀!你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