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爹的心尖宠[年代](26)
不过,郑玉兰非但没有同意他的请求,反而放狗咬他,于是,他的衣冠不再楚楚了,被花花追着跑了好几条街,裤脚都被咬破了好几块,狼狈不堪的哪里还有半分从容样?
陈利民走后,郑玉兰终于卸下了伪装,她脱力地靠着墙根坐下,地上很凉,月子又刚过,她的身子还很虚弱,极是畏冷,但身上的冷抵不住心中的冷,哪还顾得上这些?
小丽去上托儿所,宝珠跑去玩了,家里唯余下一岁的招娣。她从始至终一直躲在房中,见陌生人走了,许久都没听见动静后,才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郑玉兰独自坐在地上没理她,她就手脚并用越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厨房想给娘倒一杯水喝。
铁皮暖水壶放在案桌上,招娣矮,举起手才堪堪碰到桌沿,于是她搬来了个小凳子,踩在上面去拿暖水壶。
水是刚烧的,暖水壶中蓄满了开水,招娣没料到这重量,手一滑,连人带壶摔倒了。
噼里啪啦的一声巨响,郑玉兰赶忙冲了进来,一眼便看见招娣摔在碎了一地的玻璃内档中,玻璃表面镀了汞,明晃晃的银光甚是唬人。
招娣光着的双脚都被开水烫红了,她瞅了郑玉兰一眼,吓得忙用双手捞碎片,清理着现场。
郑玉兰把她抱起的时候,她的双手已经被碎片割裂了,手掌鲜血淋漓的,被割开的口子又多又深,招娣仿佛不怕疼般,只是畏惧地看着郑玉兰,解释道:“娘,水,给你倒水水,摔跤了,我,我错了……”
招娣的口齿比宝珠要清楚不少,宝珠这个年纪的时候,说出的话只有跛子这个亲爹能听得明白,当然,郑玉兰时常想,怕是他胡乱猜的吧?那囫囵样能听明白真是见鬼了!
郑玉兰气得够呛,见闺女是想给自己倒水喝,也不好发作,只能简单地撕了块布先给缠上止血,就抱着她准备去马医生的诊所。
正好跛子落了东西回来取,见到招娣这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郑玉兰刚出月子,月初时吹了点冷风,加上月子中殚精竭虑的,便落下了头疼的毛病,这些天又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梅雨,更加不得好,跛子可不敢让她再出门去。
左右队里的事不着急,来不及的话大不了晚上加班把活赶完,于是跛子接过了招娣,匆匆忙忙地往马医生那赶去。
期间,招娣不断盯着越来越远的家门看,门口空荡荡的,始终不见娘出来,她不由得有些失落,直到看不见角门了,才干脆趴到了跛子的肩膀上。
来了诊所,马医生立刻给创口消了毒,又撒了小半瓶消炎药粉,才给一圈圈地绑上了绷带。脚上只是被溅起的开水烫红的,问题不大,不用处理,实在疼的话抹点猪油就好。
全程招娣也只是皱着眉头,碰到实在痛的时候,也只“嘶”了几声,倒吸上几口的凉气。
边处理着,马医生边忍不住夸赞道:“这孩子皮实,割得这么深都不带哭的。”
跛子笑道:“招娣比较懂事,不像宝珠,擦破了一点皮都能嚎上半天。”
开始时聊的话题是自己,招娣还能兴致勃勃地听着,可不一会儿,话题就转到哥哥姐姐的身上了,招娣一脸落寞,跛子只以为她是痛的,于是抽空安抚了两句。
小东被带走了,怕勾起伤心事,龙凤胎里聊的便多是小丽。小丽学习好,在托儿所里便已崭露头角,老师抛出的问题时常只有她一人能回答上来。她比较缅甸,不会主动举手去回答问题,但是老师喜欢她,于是经常会点她的名。每天她的眉心都会被贴上小红点,于是,一个写过的旧本子上满满当当的贴的全是她得过的小红点。
宝珠则是以“可爱”出名的,全村上下找不到一个比她更好看的孩子了,堪比大电影里的娃娃演员,虽然她有时略显顽劣,但凭着这张脸便能得到不少纵容。
在这之后,夫妻俩发现招娣越发的懂事了,不仅会在郑玉兰做饭的时候帮忙烧柴,扫地和拖地等事也样样在行。小小的模样,看着还虎头虎脑的,但做事却格外清楚。
于是,除了小丽,郑玉兰又得到了一名家庭生活中的“得力干将”。小丽上托儿所的时候,招娣就独自帮忙,放学后,两人就一块儿帮忙。
郑玉兰很是欣慰,于是经常拿招娣来教育宝珠,希望她能以此为榜样,为什么不拖出小丽来呢?主要是每次宝珠都以大姐比自己年纪大呛回来。
虽然每次宝珠都当她是放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郑玉兰还是坚持不懈地希望能够感化她,这个四体不勤但五谷却分得挺清的闺女让她很是苦恼。
但宝珠却看得通透。丑丑哪里是更懂事了呀?她不过是害怕同四妹一样被卖掉罢了,爹和娘都不疼她,她不得好好表现呀?
但大姐越来越把自己闷在家里,整天不是帮娘干活就是埋头读书写作业,成绩是一天天的好了,为啥?娘疼她,铁定不会把她给卖了的。宝珠用她不大的脑仁思考了一圈后,猜想大概是因为小东,兴许她怕哪天亲爹又找来了,娘不会像选择小东一样坚定地选择她吧?
然而,家里爹说了算,爹又最疼她了,于是宝珠依旧无所畏惧。郑玉兰越是看不惯她,她就越是胡闹,犯浑气她。因此,每天跛子下活时,少不得听妻子告状,听多了,他也只会打着哈哈明面上训斥几句宝珠,一点实际的惩罚不见落的,转眼宝珠提了啥要求,又胡乱满足了。
丈夫宠,郑玉兰也拿她没辙,于是大多数时候,只能默默记下这笔账。
三天后,天气终于放晴了,久违的太阳洒下,照得人暖洋洋的,气温也像坐了直升机一般,窜得一下回归了正常清明时节该有的燥热。
虽然不比正夏时分那毒辣的日头,但它不像往年爬缓坡一样一节一节地升温,忽然窜起的温度让人肝火郁结,于是不少人拖家带口地去了下沙赶海。
忙活了快一个月后,几百亩稻田的秧苗终于插好了,这个季度最忙碌的时节过去了,于是汪队长主动给村民们放假三天,大家伙轮流休息,也去吃好玩好,工分照发。于是,大家伙期待又兴奋,干劲十足。
跛子被安排在第一批休息,想带家里人散散心,恰好郑玉兰的头疼也像是被晒化了,招娣手上的伤口也结痂了,于是他带上全家随大流去了下沙。
下沙海是常平县著名的海,是政府在环境方面的门面宣传。此地碧水蓝天,沙地灿金,政府雇了专门的人管理维护,因此海面沙滩上看不到垃圾,沙地也被一层层细细地筛过,少有硌脚的小石块,政府每半年还会派专业人士来做一次大保养。
因此,不仅常年有外地人慕名而来,本地人也极爱来,届时带上几个铲子和桶,一家人游泳抓海鲜,热闹又开心。
下沙离玉河村甚远,大多数人家里没车,选择徒步走,单程需要花上十来个小时。于是多数人凌晨三四点就爬起来了,披着月光就往下沙赶,路上带点干粮,饿了随便对付两口,这样等下午到了的时候,还能玩上好几个小时。晚上就随便找处地方睡下,等第二天一大早再回家。
下沙附近是有旅馆和餐馆的,挂价比市场价要贵上一层,因此本地人大多是不光顾的,也只有那些慕名而来的外地人会舍得花这钱。毕竟能够大老远来这玩的,家里也定不是穷的,偶尔花上一笔不碍事。
跛子家有自行车,于是天亮了才出发。
宝珠和招娣小,坐在前头横杠上,郑玉兰则抱着小丽侧身坐在后座上。一家人迎着春风,有说有笑地赶往了下沙。
今日郑玉兰梳妆打扮了一番,常年盘起的头发散下,梳了双尾麻花辫,尾巴处绑了两根蝴蝶结,化了点淡妆,穿了身新裁剪的知青同款的蓝色布衣,倒比村里的真知青们更显知性美,尽管她大字不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