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爹的心尖宠[年代](27)
一个月来,这是她第一回 露出了笑颜。
一家人很是风光,路上频频吸引着旁人的目光,称赞的多是郑玉兰的容貌,九成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反而失了风采。
两个小时后,跛子一家就到了下沙。
跛子把自行车停在了一颗大榕树下,里三层外三层地用铁链子锁在了三人合抱的树干上,这才放心地带着全家下了海。
还未到正夏,海水还是冷的,于是大多数人在沙滩上玩,只有星星点点不惧冷的人下了海。
沙地上里藏着蛤蜊、小螃蟹、蛏子等小型海鲜,靠岸还有块巨型石头墙,墙面坑坑洼洼的,串联着四通八达的小洞,像张硕大的长了麻子的脸,里面藏着的多是脚坶指大小的小螃蟹。
石头墙周围是滩不到十平米的小水洼,水面浅,水也浑,其中还散落着三五奇形怪状的大石子,供孩子们踩着来到墙前抓螃蟹。水坑不过没到大人膝盖处,猎物又屁点大,于是此处多是小孩聚集,墙面上的小螃蟹比沙滩上的要好抓多了!
宝珠不屑于这没难度的墙,右手抓着把木铲子,左手拎着个小木桶,蹲在沙滩上,狡兔三窟似的把这一片的沙滩挖出了密密麻麻的洞来。
偶尔碰上小涨潮,被浪花当头砸下。咸涩的海水味道并不好,宝珠舔了舔,便嫌弃地吐了吐舌头。她随手一抹,便把满脸的水珠给抹开了。
只是太阳毒辣,不一会儿湿漉漉的头发就被晒得半干,白花花的“盐”便铺散在她的脑袋上,薄薄的像是披了一层糖霜。
小丽则带着招娣去了石头墙那,两人和宝珠一样拎着同款的小木桶和铲子。
这都是跛子前几天削的,正好有人去齐岳村,就托他带回了一个矮木桩,正好够做些小工具。
沙滩上的螃蟹要比石头墙里的大上不少,足足有一个拳头大,才不过一个小时,宝珠就抓了满满的一桶,里边除了螃蟹,还有花蛤、八爪鱼等,以及一只晒成了干的死咸鱼,可谓是收获满满。
孩子们在玩,夫妻俩也没闲着,难得来下沙,也涌上了点童趣,挖螃蟹,埋脚,踩水……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海风大,没一会儿郑玉兰头疼的毛病又犯了,跛子叮嘱了下孩子们不能下海,只能在沙滩上玩后,就带着她避到了停着自行车的榕树底下。那里背着风,又晒不到太阳,有不少人累了就躲在这休息。
宝珠快步跑来,把满满的桶塞给了跛子后,就又迫不及待地跑去玩了。
她没了抓鱼抓虾的兴趣,接近正午时分,太阳越发的毒辣,海水的温度也渐渐升起来了,宝珠便跑海水里玩。爹交代过,海里有鲨鱼,游太远的话会被鲨鱼给吃掉,于是她很听话的只是在离岸边不到十米的位置游着。
此处人多,像下饺子一样,没一会儿,她就嫌拥挤,撒欢跑了好一段路,总算周围再没看见几个人了。
放眼望去,零星分布的也不过三个人。
然而,当她收回目光,准备下海玩时,却在十几米远外看见了招娣。她只露出了一颗小脑袋,在海面上浮浮沉沉的,十几米远的距离让她的脑袋像是一颗皮球。宝珠能够第一时间认出她,是因为她梳着冲天辫。
招娣长得不好看,整日又梳着男孩子才梳的冲天辫,显得更难看了,但郑玉兰图方便,又不能像男娃一样把她的头发给剪了,于是就给整了这个造型,耐脏又不容易凌乱,很是合适。
小丽文静乖巧,不需要搞这样奇葩的造型,宝珠则死活不愿意梳,也只有招娣能随了她的意了。
宝珠迅速游近了,可是在离招娣还剩三米远的时候却停下了。一个月前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如放映的电影般,一帧一帧地交叠涌出。
这一瞬间呼吸都似乎不顺畅了,她小小喊了声三妹,咕嘟咕嘟的呛水声却仿佛化作了实体的泡泡,堵上了她的耳廓,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周遭似蒙上了一层纱布,白茫茫的一片。
终于,在招娣的脑袋沉了一半的时候,宝珠如梦初醒,火速游了过去。她不敢抓招娣,便潜到了海里,像平日里爹背她的那样,肩膀顶着招娣的跨,将她的脑袋顶到了海面上。随后像只猩猩般,一手扶着招娣,一手扒拉着海水,双脚配合着划动,一步一步地往岸边“走”去。
出水的一瞬间,招娣剧烈咳嗽,呕出了不少海水,随后双手死死地拽住了宝珠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胸口上下迅速起伏着,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发出犹如垂暮老者呼吸时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不到十米的距离似乎被无限拉长了,宝珠感觉肺都要憋炸了,却还是踏不到实地上,双眼在咸涩的海水里睁久了,也开始刺痛发胀。
有那么一瞬间,宝珠想撂挑子走人,直接把招娣给丢下。这个念头一经想起,便如魔咒一般挥之不去,每“走”一步,宝珠就邪恶地幻想着把三妹丢下喂鲨鱼。
也许正是这个念头,支撑着宝珠一路“走”回了岸上。等双脚踏上了实地,宝珠如鲸鱼出水般,瞬间弹了起来。
她拖着招娣疲惫地走回了岸上,像只晒干了的咸鱼一般摆出了个大字型躺下。招娣吓坏了,爬到她的身上不断地呼唤着“二姐”,见宝珠不回应,后怕地哭了起来。
由于哭得太狠,又喝了太多海水的缘故,很快吐了宝珠一脸,酸水混着咸海水,臭气熏天。宝珠干呕了下,跟着也喷了招娣一脸,顶着三妹回来的路上,她也灌下了不少海水。
当下吐出了不少,发胀的肚子总算是舒服了。
死亡与被死亡的恐惧再度侵袭了宝珠,想起那日胖小孩一家追上门来的场景,宝珠便再三和招娣叮嘱着:“不能和爹娘说知道不?不然的话,你也会被卖掉!”
她想不出熨帖的理由来,便拿招娣最畏惧的事来恐吓她。招娣闻言也不敢哭了,一个劲地点头,只是溺水后的脸愈发惨白。宝珠还不放心,于是和她用小拇指拉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吃大便!”
最后大拇指“盖章”,算是成了!
小丽做事很专注,带着招娣来到石墙那后,就兀自抓螃蟹去了。招娣太矮了,能够到的墙底一点儿螃蟹都未寄居。宝珠又从来不带她玩,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很是热闹,招娣被吸引着提着桶和铲子跑到了沙滩上玩。
招娣很快和一些大小孩、小小孩们玩了起来,可是,玩得太过尽兴,待她回神时,已经跑得太远,看不到一家人的踪影了。她害怕极了,于是也顾不上玩了,胡乱走着,希望能找寻到熟悉的身影,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偏僻的地方来。
跛子很少带她出门,才刚满一岁的她也还没下过江,惊慌之余哭哭啼啼地就往海里走,最后被海浪卷到了十几米远外。
几百米内零散分布的三两人,都未注意到这边有个小小的孩子溺水了。
宝珠也没问招娣在这溺水的缘由,一会儿一脑门子官司,一会儿担忧恐惧,满心只想着瞒天过海。
于是就招呼着招娣一块儿躺下,晒咸鱼般正面晒完晒背面,晒了足足半个小时,总算是晒了个半干,浑身不再湿漉漉地淌海水了。完事后,她又替自个和招娣把身上的“盐”给拍下了大半。
太阳渐渐爬到正中,悬挂于头顶,宝珠找回了招娣遗失的木桶和铲子后,就牵着她走了回去。
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夫妻俩四下找不到两人,询问了一圈才问出点踪迹,据一路上人的指点寻来的时候,在半路便碰上了走在路上的两人。
两人无事,于是又免不了一顿骂。夫妻俩都没发现两人的异样,只以为是孩子贪玩跑远了,于是简单地吃完了干粮后,准备玩到下午四点,再“卷铺盖”回去。
当然,整个下午,宝珠和招娣都玩得心不在焉的,要不是爹娘盯着,他们想装得像点,压根连玩都不想玩。小丽平日里就少闹腾,下午也不免无精打采。于是夫妻俩就将回程提前了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