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冬眠一千夜(93)

作者:羞月牙 阅读记录

对方赶在她说出接下来的话之前出声:“恢复了,所以?我们变成陌生人了吗?”

他走近,神色平静,语调缓慢:“我是不是该重新对你用敬语?白小姐?嗯?您打算去哪里?”他一步步紧逼,“到此为止——什么意思?”

白绒先是冷着脸后退,接着,又继续往前,打算绕过他出门。

没料到,对方忽然俯身,环住她的腿往肩上一扛,径直往床边走回去,松手,摔下,一气呵成。

她慌忙后缩,他便拉着两只脚踝往身前一拖。

小腿悬挂在床沿外。

他将手伸向领口,松开自己刚穿戴整齐的衣衫,一边解着衣领,一边从容道:“好,要我自己先回巴黎,是吗?你需要时间单独冷静,对不对?”

“对——”她的视线落下,看见他拉开了抽屉。

接着,身体被一股力量逼退,衣裙滑落得匆忙而狼狈。

“不,你别……”她推拒着,推拒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用力。

但对方也跟以往不同。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力量与他相比有多么微渺。他认真起来,只需一只手掌,压过两只胳膊在头顶,膝盖顶开腿,她就被禁锢得动也不能动,好比牵线木偶。或者,她现在是一只被刀刺入的鱼,扑腾、翻跳,无论如何也离不开这张床。

“不,现在不可以!”

“混蛋!你没听到吗?我在认真说,现在别靠近我……”

她凶狠地骂着,浸着破碎血丝的乌黑眼眸剜着他,想要给出警告的信息,但对方动作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明明这个人现在于她而言是有些陌生的,为什么却又那么了解她?一路熟练地剥光遮拦,带来直接而深入的痛。

这种痛可以覆盖另一种痛。

但她不想要。

刹那间,她睁大眼,在大脑空白的情况下脱口而出喊道:“我恨你——!”

又是这句话。

这次不管用,他按住在腰上乱挣扎的腿,顶上前,俯在她耳边慢条斯理道:“白绒,听起来你的法语水平退步了,注意,表达爱意是用aimer(爱)这个动词。接下来再说错话,就不好受了。”

他的嗓音明明是平和的,却显得那么冷而凉。

湿意从卧房的另一侧窗口斜飘进来,外面下雨了。

潮湿的冬雨细细密密,氤氲着每一户沿河而筑的宅院。

她沉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中。

她叫喊着,辱骂着。

他忽略所有声音。

这里,是她幼年、少女时期住过的房间,白墙洁净,核桃木地板色泽深沉,室内布置简单、古朴而典雅,墙上贴着十九世纪浪漫主义音乐时代伟大作曲家们的肖像,舒伯特、舒曼、门德尔松等人,通通安静地注视着。他们曾经是她的信仰,她的光,陪伴她度过最痛苦难ᴶˢᴳ*熬的岁月,但不能帮她解决内心的问题。

待到房间再度恢复寂静后,雨小了,窗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衣架前,男人不疾不徐地重新穿戴整齐,整理衣领、袖口,找出黑色帽子,期间一直没出声说话,动作只发出细微声响。

女孩察觉有点不对劲。

她无力地转过脸,见对方从黑色的箱包中翻出了一本薄薄的东西,收入大衣口袋,戴上帽子,转身开门出去了。

……那是护照。

他真的……

她蓦地坐起来,环顾寂静无声的房间,感觉心头一空。

作者有话说:

本章已删减解锁完毕。

关于原版的一段行为,希望大家不要当现实看待啦,此处是一种象征,可理解为两人情感上的拉扯。

假如纳瓦尔只是一如往常顺利地安抚好绒绒,就这样结局的话,那么他就是一个工具人,主角只有唯一一个:绒绒。他没有参与主题,这不符合设定。

不要因为纳瓦尔是成熟男人的人设就忘了他也是第一次坠入爱河啦,sc不是一句工具话。假如他全程都经验十足、满分冷静地处理所有突发情感情况,会很奇怪,不是吗?尤其当绒绒一次又一次表现出不需要他帮助的逃避心理时……

绒绒的存在至少要给他造成一点点意外和一点点恰好的崩解,这才合理~

第72章 、故乡

明明是白昼, 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人却频繁做梦,醒来, 又入睡, 如此循环往复,半天时间,好像经历了几天几夜似的。

她梦见高中时的许多事。

在每一个练完琴的晴天周末,友人百乐都会来家里找她, 两人在阳台上以晾晒被子为由偷懒休息。那些稀少的放松时光, 棉被晒得蓬松而轻软的日子, 真的很难忘。是的,很难忘, 可她曾把那位朋友的名字和长相都忘了。

记忆的脆弱证明了关系的脆弱,任何一段关系都有随时失去连接的可能。只要一个人死亡,另一个人忘记,那段关系就不存在了。

但即便这样想, 她却无法轻易放下一段重要的关系。

最后一次翻身, 白绒梦见脚下堆叠满了瓷器、茶叶、珠宝、香料……它们闪闪发光地堆在脚下, 叠成金山。

感情也是一场嗜睡症, 陷在其中的人很难保持清醒,不知如何应对、判断、抉择。

脑袋里一团乱麻。

最后一次醒来, 天已经黑了。

她起床,站在敞开的衣柜前, 看那些被留下来的黑色大衣、白色衬衫与棕色格子围巾, 想着那双褐色的眼。明明是褐色, 却装着夜幕般的宁静, 每当天黑下来, 就会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起。

如果世上有这样一件神奇的事情, 只要抱住一个人留下的衣物,就能抱住这个人……

她现在就想抱住这件厚实舒适的大衣。

在异国街头吻过她发丝的大衣。

沾着淡淡木质香的大衣。

温暖裹着她的大衣。

一个人走了,可她没办法轻易忘记,她甚至不能忘掉一件大衣。

她伸手摸了摸大衣衣袖,感觉到凉意。一个人离开以后,曾经的体温也会消失吗?第一次接吻时唇上的温度,生病夜里抚摸过她脸颊的手掌温度,以及,早在交往前就常常安静注视着她的目光温度……

为什么就这样了呢?

她也想好好说话,好好沟通,理清迷乱的心事,可是为什么,开口就变成那样了?

回想当初,与高中那位朋友吵架时自己脱口而出的狠话,她又开始感到心口绞痛。

说话是很简单的,但表达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表达像开口那么简单,那每天在街上对着一只流浪狗、一个流浪汉,都可以聊上大半天,可那些无效的交流,怎么能算得上表达?

倾诉往事不是易事。

连她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一个亲人会风雨无阻地送她学琴、每个凌晨早起陪她练琴——既然那么关心在意她,却又要逼她在琴弦上揉出疼痛的血迹来?

有些亲情就是这样奇怪。

山难发生,最危急时刻,外祖父会毫不犹豫地护她在身下,但就是这样一个会为她付出生命的至亲,却不允许她做自己,当她小心试探说她最爱的不是演奏而是作曲,他会骂那是什么鬼话。

白绒无法评价,只知道内心并不喜欢畸形的爱。她喜欢另一种自由、放松、平等的感情,心无杂念地窝在一个人怀里睡觉;就好像她也不喜欢过去那个为他人而改变,变得古怪、奋进、强韧而僵硬的女孩,她喜欢后来这样散漫、懒惰、容易灰心丧气的自己。

因为现在的自己,就是小时候的样子,性格是天生刻在骨子里的。

想着这些,她感觉头疼,抱住脑袋蹲了下来。

这视角,刚好可以看见掉在木桌底下的破旧乐谱书。

黑白色的书籍封面,勾起了以往练琴的回忆,顿时,她满心愁绪无处安放,拿起那本乐谱书便想摔到一边去,但她又及时转了一个方向,对准柔软的沙发……可最后,她连对着沙发都没能摔下去。

上一篇:无人渡我 下一篇:逢雷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