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生我眼熟,是同桌的死党沈严班上的学委。她漂亮端庄落落大方,我忽然自卑起来后悔听你的话去自取其辱,那会儿真想蒙上被子睡一场天昏地暗。
我跑去学校后门的大槐树。
那个晚上星星很亮,我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发着楞。当时完全没有发现有人向我走过来,直到看见沈严的耐克鞋。我心里‘嘭’的一下,立刻爬起来,呼吸都要僵硬。
“送我的?”他很自然的接过盒子看了一眼。
我脑子里你教过的所有招数全部忘了,愣愣的点头。
“为什么送我印章?”沈严叹了一口气,“李培林说的?”
他一连两个问题让我不知所措,声音细如蚊鸣。
“不是。”我慢慢低下头,说话声愈来愈小,“我自己找的。”
“骗人还有理了?”
他的语气没有你说的收到礼物的欣喜。
我被那话一个刺激,鼻子一酸眼泪忽然就往下掉。可是接下来没有任何冷言冷语,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额头落下了一个轻轻地吻。
李培林,我想把你当神一样供着。
二○○五年过得尤其的快,我中指的手皮磨了一层又一层,草纸一秤四斤半。天天看着沈严出现在光荣榜,我也必须向他靠齐。你每次来找我都在看书,于是抱怨我重色轻友。
我开玩笑说你这叫功成身退。
那年的六月,沈严高考结束。我日日活跃在学校补课班,再累也咬牙不说。那天是个下着雨的日子,我下课往回走。
你站在校门口抽着烟,身影有些落寞。
雨溅了你一身,我走过去给你打伞。你穿着蓝色外套,踢踏着破帆布看着有些狼狈,咬着烟将怀里的包裹塞给我。
“这是什么?”
你耸肩:“沈严给你的。”
我抱着怀里的东西一阵自喜,俨然没看见你一脸的落寞。十字路口有出租车慢悠悠的划过来停在你摇起的手边,你说你急着去网吧打魔兽争霸。
有水撒在包裹上,我拆开去看。
那年知书达理门口我拦住少年问他这书哪买的画面浮现脑海,我慢慢笑开。再抬头去看计程车已混入人海,你帮我出谋划策的日子彷如昨日。
李培林,我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7
高三是枯燥的一年,尾声快来时我倒舍不得了。
那一年,我和你只见过几面。每次聚一块你都会畅聊一番,说人生就是一趟旅行。至今我还记得你说青春都用来追了姑娘,然后发誓要以梦为马。
人生变数旦夕祸福。
这些年读书,我认识的那些献身艺术和梦想的人结局大都不好。顾城自缢,海子卧轨。徐志摩飞机失事,张爱玲一个人从生到死。
我有些担心这样的你。
二○○六年的高考,沈严从北京回来陪我。他帮我估分选学校,打算带我出去玩。我沉浸在他的怀抱里忘了所有事,再次想起你是在一个深夜。
我梦见你出了事儿。
第二天联系不上你我打电话问沈严,又问了论坛里的朋友,都说不知道。我跑去你的博客,又看到几天前刚换的□□签名。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沈严安慰我说你和他做邻居的时候就野的没边儿,常常出去浪的没影儿。那时候我才知道你是单亲家庭,从小挨了不少打依旧我行我素。
我说不来是佩服起你还是该为你感慨。
后来一直鲜少有你的消息,偶尔从你的博客里看到相关踪迹。听说你没读大学,到处游历帮人写专栏,笔名依旧是那个ID。
转瞬时光眨眼而流。
我大学毕业保研直上,沈严找了工作在某个外企从职员一直干到策划部总经理。很多个夜晚,他在一边工作,我陪他看书。
细水长流的生活我俯首称臣。
○8
你一根烟抽完了。
脚边有人路过凑近看你的行当,我站起来立在一边。十年后的男人活的潇洒肆意,还是当年的样子。
“能算财运不?”那人问。
“看您印堂发亮,几日内必有好运。”你挑眉,“今儿哥们高兴,这一卦不要钱。”
我看着你在一旁把那人说的乐成了花,等男人走后我问你是真是假。你看了我一会儿,又是那样放荡不羁的笑。
“佛曰不可说。”
我:“……”
太阳慢慢落山,娘娘庙要关门了。我看到周边的人收起了摊子,打招呼就要走。你又摸出一根烟,忽然看我。
“要算一卦吗?”你问。
我看着你的眼睛说不出话,昨天被上司训回家又冷战各种不尽人意全涌了出来。可那时候我才明白,这才是世界原本的样子。
十年前我忘了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