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远,过来坐。”你叫我。
我走过去坐在沈严旁边,你又开始天南海北的聊,誓要成为新一代的徐霞客。我羡慕你的洒脱,又紧张身边的名校接班人。
“再过些天不就期末了吗。”你指指沈严对我说,“有什么疑难杂症尽管问,别嫌耽误他,这小子随时考都能上清华。”
沈严将水往他面前一推,“别噎着了。”
我忍住心底的澎湃笑了又笑。
一顿饭你吃了近二十分钟,沈严不饿,我陪坐喝粥。后来吃完饭你从后门溜走,我和沈严一起走回了教学区。学校的林荫道秋叶满地,学校喇叭唱着right here waiting。
半个小时之前。
“来吃个饭。”你电话里说,“我在学校食堂。”
沈严:“知道了。”
○6
那年的冬天异常的冷,雪下的很早。
我几乎不出教室,天天埋头啃脱氧核苷酸。凛风从门缝里溜进来,我们挨着门那一组免不了脸红受冻。同桌下课拉着我上厕所,我戴着帽子嘴巴躲围巾里。
她进去方便,我在外头等。
小操场的风刮的人想起阿尔卑斯山,我低着头走来走去搓手取暖。一时没看见前头学校用来做标记的石头路牌,硬生生的跺脚撞了上去。
当时痛的像哑巴吃黄连发不出声。
我半抬着腿,原地打转跳来跳去膝盖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同桌跑过来扶,我拉着她的手还在原地跳,泪水哗啦啦往下流。
那天我不知道,沈严就站在不远处。
尘埃扬起的地方,他看见一个姑娘蹩脚的跳着眼泪吧嗒掉。她系着红色围巾,刘海下有双动人的眼睛,哭的像个小孩。
后来沈严告诉我,那天他真的想走过来安慰我的。
可我知道,他的性格和脾气不容许他那样。如果不是李培林你无数次的暗中搭桥和我脑子进水的冲动,我和沈严估计是不可能的。
自那次之后,我见到路牌都绕道走。
冬季炼狱般的复习完了之后,我们天天翘首企盼数着日子等过年。那时候的新年比现在热闹,巷子小孩聚一块放鞭炮打麻将天天串门收红包。大年初二那天老爸带我走亲戚,我混在一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里打二十四点。
你来电话邀我出门玩。
我背着书包面带疑惑的坐公交去了市图书馆,直接上四楼找。一堆人里,我扫了一圈不见人。那会儿我开始怀疑你逗我玩正要电话吼过去,窗户边阳光落了进来。
最后一排那个身影坚毅挺拔。
我庆幸自己有种文艺病,走到沈严对面坐下,从包里掏出两本到处走都带在身上喜欢装腔作势的书。
男生的双目一直盯着物理资料。
太阳慢慢移到跟前,我看着看着眼睛就犯困。对面的人仍是那个姿势不变,认真专注。我起身去卫生间洗脸醒神,回来的时候沈严不见了。
我看着那个空空荡荡的地方,六神无主。
“不走吗?”他的声音轻轻的出现在身后。
我当时一惊,转过头去看。
沈严笑起来像奥斯汀笔下的达西,绅士而温柔。即使在学校里我故意安排的偶遇和你设计的聚会和独处时他都未曾这样,只是简单的和我说几句话很少笑过。想起我在你的鼓励下拿着高考模拟跑去找他创造机会,他给我讲题目时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我有些明白三毛爱上荷西为他留在撒哈拉了。
图书馆外头夕阳正落回地平线。
我和他一同乘车返回,5○2路的公交牌沿途18站。途中无话可说,是他打开的话匣子。窗外不知何时飘起雪,我像是在过一个千禧年。
“李培林说你要考清华?”我问。
“你呢,明年就高三了。”他不答反问,“想考哪个学校?”
我在他的询问里头摇了又摇,想着等他去了心仪学府深造的时候我还在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黑夜里奋笔疾书,我不确定能考上他的学校。
玻璃上的雪刚落又化了。
“时间还长。”他说,“再努力一下问题不大。”
那时候我完全被沈严的自信孤傲感染,天天奋发图强几乎要忘了你的存在,只有论坛里你时不时的骚扰提醒我你一直都在。
四月初九是沈严的生日。
这是你告诉我的,我拉着你去礼品店看礼物。我指指这个你说不好,指指那个你嫌庸俗。我当时火大无奈有求于人只能缩着脖子看你脸色。
“这才乖嘛。”你恃宠而骄。
我白你一眼,真想推你跳黄浦江。
沈严生日那晚,是你挑的地方。我抱着怀里的礼盒往那边走,想着胜败在此一举便咬牙抛下了所有的伪装脸皮都快和你一般厚了。
经过高三楼的时候,我无意间瞥见他和一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