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成星形的蓝色宝石,不大不小,刚刚好,落在她无名指底部。
优雅明净,璀璨夺目。
像十九岁那年,他送她的那条,蓝色的小礼服裙。
——我的昭昭,是全世界最好的昭昭。
——但凡你想要的,但凡我能有的,都给你求来。
孟昭眼中热意上涌。
她为什么可以拥有谢长昼的爱?
如果没有遇见他,她可能中途辍学,可能被继父性侵,可能听从母亲的建议,成为一位中文老师。
她这一生,因谢长昼而不至平庸。
他送她积木,在荒原之上,为她搭建乐园。
是他给了她永不凋零的盛夏,永不结束的极昼,永远闪光的青春。
她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爱。
她已经不能拥有更多了。
百尺高楼,灯火璀璨,手可摘星辰。
无人机编队如同星辰,在他背后形成巨大的“marry me”。
孟昭眼眶发热,两手伸到脖子后,摘下颈间吊坠,俯身拥抱他:“我想的。”
她的声音落在他耳边,很轻很轻,带着某种克制的情绪:“我想嫁给你的。”
谢长昼攥着她的手腕,感觉她在自己颈间挂了个东西,然后很不客气地拉开他胸口毛衣,将吊坠塞了进来。
玉石质地,由于沾染她的体温,并不显得冰冷。
他恍然。
想起以前,她对他说,孟老师的平安扣,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
“但是,谢长昼。”她半跪在轮椅前,拥抱他,留恋他的体温,仍然轻声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谢长昼身形微僵,猛地转头看她。
有些难以置信,但如今的场面,似乎又在预料之中。
他早知道,两人迟早要告别。
“你回香港做手术,我留在美国,好好读书。”
他的身体,不可以再拖下去。
他必须做手术,但是在文璟的说法中,他很不情愿。
“我已经不是不能保护自己的孟朝夕了,你不用时时刻刻陪着我,我可以过好我的人生。”
孟昭红着眼眶,像过去十年,无数个昼夜,伏在他膝前,抬头看他。
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辰。
“如果一年之后,你仍然想跟我在一起,无论多远,我一定去见你。”孟昭吸吸鼻子,笑笑,朝他伸出小指,“戒指我先帮你保存啦,如果你以后有了别的赠送对象,我就还给你;如果没有,我就自己留着——跟你拉钩。”
夜风冰凉,谢长昼长久地,静默地,望着她。
那个盛夏光影里,尾巴一样,穿着海蓝色蓬蓬裙追在他身后的小姑娘,终于也长大了。
终于也跟他,走到了分别时。
很久,他哑声:“一年之后,我来见你。你在美国等我,不要乱跑,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孟昭专注地望着他,许诺似的,轻声说:“我在千寻之下等你。”
谢长昼心头一震。
几乎情难自禁地,他握起她的手,低头亲吻。
他手指修长,无名指同样戴着相似的铂金环,简单质朴,不失美感。
孟昭一直没有认出,她中学时随意粗糙的手工课作业,他放在身上,带了七年。
便宜的金属在岁月中变得斑驳,它用比它昂贵上千倍的铂金修复它,哪怕更改面貌,它的铜芯从来没有变过。
他说:“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夜风吹乱谢长昼额前刘海,孟昭一点一点,放开他的手。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和他依偎在一起,在家庭影院用投影看《西雅图夜不眠》。
能在帝国大厦与爱人重逢,是世界级的浪漫。
然而如今,她二十五岁这一年,在美国,在纽约,在见证了无数爱情的帝国大厦。
有风的夜,她收下一枚戒指。
然后,送别了她年少的爱人。
第58章 .十年间谢长昼,你看看我。
十一月中旬,孟昭搬离了谢长昼在查尔斯河畔的房子。
司机老吴是美籍华裔,半年前,谢长昼来美国时,临时雇的。
男主人离开后,他没有走,留下来帮园丁料理花园,按照谢先生的吩咐,在孟昭有需要时,帮她提供出行的车辆。
见她搬走,他非常诧异:“孟小姐,你不等谢先生回来了吗?”
孟昭笑笑:“我等,但是不在这里等了。”
空荡荡的房子,没有谢长昼,她就也不再有留下来的必要。
她只带走了那枚戒指。
十一月底,办完手续,孟昭正式住回学生公寓。
日子回归平淡,她开始像一个普通的留学生,三点一线,上课、读书、做项目,将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图书馆,参与辩论和研讨,顶着波士顿的星光夜行。
偶尔跟同学出去聚餐,同组的女生后知后觉,发现万圣节后,孟昭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出现,不见她迟到早退,也不见她身边有任何男性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