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昼咬她耳朵:“你最好是。”
抵达目的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谢长昼选择的餐厅在六十层楼,高楼之下华灯璀璨,街灯如同流水,月色霜白,纽约的行人与车流在夜色中变成遥远的光带。
今天是万圣节,米其林的服务员也戴上了南瓜造型的帽子,拎着竹筐四处发糖。
孟昭陪谢长昼切蛋糕,草莓流心一切就爆浆,沾到金属餐刀上。
她只给他一小片:“昼昼,你又长大一岁,太甜的甜食也不能多吃了。”
“你有没有良心。”谢长昼慵懒地瞥她,似笑非笑,“昨天还叫哥哥,现在就成了老谢。”
孟昭撑着下巴,静静地望他。
从她十四五岁,到她二十四五岁。
“昼昼。”她轻声,“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
春去秋来,她从当年的小女孩成长到如今的样子,但记忆中的谢长昼好像没怎么变,那时候是脾气不太好的大哥哥,现在依然有点孩子气。
只要她在,他就不会老去。
“嗯。”谢长昼很清淡地应了一声,像是明白她的意思,也像是不明白。
他望着窗外,今夜月色皎洁,庆祝万圣节的人群攒动着,小孩子们画着鬼脸跑来跑去。
他轻声,“我们还有很多个十年。”
孟昭推着谢长昼在附近散步。
街道上游人如织,节日的纽约亮如白昼,城市灯光璀璨流动着,黑夜之中也浮起长明的光点。
他们避开游人,登上帝国大厦。
黑色夜空下,摩天大楼高耸入云,置身世界中心,世界足够大,也足够小。
一百零二层观景台,游人散去,曼哈顿尽收眼底。
天气晴朗,夜风带起孟昭的长发。
谢长昼膝上覆着薄毯,转过来握她的手指:“你冷不冷。”
孟昭摇头,说:“你看,安妮和山姆在这里重逢,金刚在这里登顶发疯,chuck在这里捧着花等待Blair,但是他心爱的女孩没有出现。”
谢长昼眼睛深邃,笑意飞扬,声音低低的,不急不缓:“当你被某人吸引,只意味着你们潜意识里互相吸引,所以所谓命运……”
“……不过是,”孟昭望着夜空,轻声接上《西雅图夜未眠》里,这后半句台词,“两个疯子,认为他们,天造地设。”
有那么多爱情,降临在这里。
这些年,从广州到北京,从香港到澳门,从五道口到曼哈顿。
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可能,世界上,确实是存在爱情的。
遇见它的那个人,得到它的那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昭昭。”高楼之上,夜风微凉,谢长昼叫她的名字。
他伸手,握住孟昭右手的瞬间,黑暗的天空中,猝然有光点绽开。
一束束,一簇簇地,从地面升起,攀到高空。
孟昭下意识仰头,脸庞被光芒照亮,寂静深邃的夜空中,她听到游客的惊呼声。
百尺高楼,无人机编队悬浮在眼前,漂浮着闪耀着,用灯光组成一句英文: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我可否将你比作夏天?
孟昭微怔,辨认出来:“十四行诗?”
谢长昼没说话,她手指被他攥着。
高楼冷风迎面吹拂,面前的无人机改变排序,灯光灭了又亮。
依旧由左至右,组成一句话: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你比夏天,更加可爱温和。
曼哈顿的灯火五光十色,城市景色尽收眼底。
在美国,在纽约,在万圣节街头浓厚的节日氛围里,在游客们仰头看天的躁动气息中。
沉寂的天空仿佛被无人机灯光照亮,孟昭愣愣地望着。
谢长昼攥住她的手,在下一句话浮现之前,用她听得到的声音,低低说: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你的长夏永不凋零。
他的嗓音明朗清澈,随着夜幕之下深秋的风,一起灌入耳中:“昭昭。”
他说,“我爱你。”
孟昭心头猛地一颤。
金属的凉意,顺着无名指指尖,缓慢推移到指腹。
他牵着她的手,不急不缓,很认真地,将一枚铂金环滑进她的无名指。
孟昭低头,见他正将套进她的手指根部。
银色的指环,一点也不低调,尽管顶楼灯光黯淡,仍然能看清上面堪称巨大的蓝色宝石。
无人机还在变换队形,孟昭心头猛跳,对上谢长昼的目光。
他坐在轮椅里,也转头来看她。
眼瞳很黑,映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如同一簇簇星火。
“我的腿还没完全康复,没法单膝下跪了,但是——”他微顿一下,低低地轻声道,“嫁给我好不好,昭昭?”
孟昭猛地屏住呼吸。